拓跋将军的脑袋在地上滚了两圈,死前惊骇的眼睛锁定二当家面孔。
对方面脸都变了煞白,胆敢冒着死亡风险潜入到周武境内,还隐藏下来当悍匪的,都是匈奴挑选出来一等一的精锐。
而此刻,拓跋将军就像烂在地里的菜头,随手丢了在地上。
哪怕李冬青算无遗策,也不可能跟沈淮安说得这般轻松。
二当家惊骇不解的目光上扬,看向刚才走过来的男子。
对方一身甲胄,但面孔却显现几分清秀,身躯挺拔,眼中含着锐利。
二当家认得出来对方,镇北王手下一员悍将。
姓林,名江!
“林江,拓跋将军战死在你的手里不算冤枉。”
二当家稍稍安心,在匈奴当中,跟最强的战士大战一场,最后慨然赴死,是莫大的荣耀。
可下一秒,他眼中的英雄林江,仅仅是瞥了一眼自己:“战死,他也配?”
说罢,朝着李冬青双膝跪拜!
“都督真是绝了,你发明的电石灯堪称神器,丢在马群当中炸开,战马根本受不了这种刺激。
许多悍匪都因此摔下马来,就连匪首拓跋也不例外!
他就是被乱马踢死,末将只是见了个喽。”
二当家双眸一颤,失去了色彩。
匈奴第一勇夫居然死在了最擅长的马蹄下……
他内心无尽唏嘘,然而李冬青满不在意的说道:
“嗯,死了没有价值,拖出去喂狗算了。”
听闻此言,二当家目眦欲裂,身为匈奴人,他绝不能看着勇士受辱,即便被困住双手双脚,也挣脱地发出阵阵声响,破口骂道:
“浑蛋,有本事堂堂正正跟我杀一场,耍阴谋诡计根本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所为!”
李冬青坦然无比:“对,当个正人君子,才符合周武礼法。”
“周武名将大都遵循仁、义、礼、智、信……”
“就连史书中记载的名将都是正派作风。”
二当家以为对方答应下来,动了动被帮助的手脚:“既然如此,来跟我打一场!”
李冬青错愕的瞪大眼睛:“难道阁下没听说过一句话么?”
“奸佞枭雄,方成大业!”
二当家哑口无言。
林江如梦初醒,他知道这是李冬青在点自己呢。
要不是都督神机妙算,自己热血上头,非要拿着人命往上堆,恐怕死的就是自己了。
回想起来,从第一次撤军,三大粮商登门开始,结局就已经按照李冬青的剧本写好。
三大粮商,太行山悍匪,都在为了自身利益考量,直至李冬青一手举债买粮将三方都穿成了一根绳上蚂蚱。
三大粮商为了从中捞钱,自然希望延长战争时间,备下大量粮食。
而太行山土匪手中拥有粮饷这个烫手山芋,需要尽快出手,急中生乱。
可李冬青突然撤军,三方都有了可乘之机,直至最后土匪下山抢掠,三大粮商惨死。
这一切都在李冬青计算当中,林江感慨万千他对人性的深层把握,更惊叹李冬青的料事如神。
居然早就防备了一手对方骑兵,制造出来电石灯这种兵器。
镇北王真是捡了个乘龙快婿,虽然是条黑的……
林江一阵唏嘘:“要不是都督计谋高深,凭自己这个愣头青,恐怕已经成为枯骨了……”
沈淮安满脸惊骇,谁能想到这一条条计谋是这个纨绔废太子想出来的。
再看对方眼神都敬佩万分!
李冬青忽然说道:“林江,沈淮安,粮饷的事情,拖延几天,不要急着告知朝廷,这里一切如旧。”
他踹了一脚地上的二当家,笑道:
“此刻北方匈奴草原上,天气寒冷,农作物不生,牛羊不肥,抢夺粮草定然是为了战事做准备。”
“若是能利用这个机会,说不定能够剿灭匈奴大军,再不济也可重创!”
“否则,就算你将粮饷安全运到前线,也只是无功无过。”
此言一出,林江瞳孔骤然一缩。
眼看地上的二当家,绝望地闭上眼睛,便知道都如李冬青所言是真。
这话直指这件事情所有关隘,只要按照他的话做,便能立下滔天功劳。
不光会有奖赏,说不定升迁有望!
林江看向李冬青的眼里,满是崇拜。
李冬青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淡淡说道:“这是镇北王托你交给前线的信封,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信交到林江手中,仿佛重若泰山,扑通一声。
林江五体跪地,总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情深处。
这次,李冬青不光五日破土匪,还将这么大的功劳让给自己,恩同再造!
“殿下,知遇之恩,臣无以为报,此生残躯,尽听差遣!”
“你有这份心便是好的。”李冬青托起林江,拍了拍他的肩膀:“举手之劳而已,等哪一天我前往边关之日,再找你喝酒。”
林江目光微微一震,想起李冬青现在的处境。
郑重的点了点头:“自然,都督恳求,我愿倾尽所有。”
旁边,沈淮安看在眼中深深羡慕了,同时又后悔自己为什么早点投靠李冬青。
这样的泼天功劳,足够让自己爬到一个不可仰望的高度。
但现在已经绝无可能了。
锦上添花固然好,但怎么比得上雪中送炭。
就这时,李冬青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沈县令,此次剿匪你带头冲锋,本都督甚是欣慰。”
“可惜三大粮商却惨死在他们手中,府内银两也都被一并抢走,我也不知道那家具体数额,就请你一并查清吧。”
沈县令面色一喜,连忙接下差事:“遵命!”
他下意识看了眼寅阳县,此刻三大粮商家中还是火光冲天,烧得不成样子根本无法统计,但那些真正有价值的资产早就转移了出来。
这就是个天大的肥差,到时候有多少银两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李冬青突然冷声说道:“切记,安抚好那些受灾的人,三大粮商死得干净,他们的卖身契也都烧光了,全都发放二十两银子遣散。”
“若有差池,本官唯你是问!”
最后一句,落入沈淮安耳中,犹如响雷炸裂!
他弓着身子,沉声说道:“大人放心,属下一定办好。”
李冬青微微点头,手搭在后面,只给两人留下个背影,但在对方眼中,极其高大伟岸。
“好了,此间事了,本都督也该回京了。”
沈淮安起身,急切的说道:“都督操劳一夜,我这就安排馆驿休息。”
“寅阳县上最大的阁楼,早就给大人备好,山中没什么特产,仅有一些莹莹歌舞。”
沈淮安暗示在明显不过。
李冬青眉头一挑:“你就拿这个考验干部的?”
“下官罪该万死!”
见沈淮安慌忙的样子,李冬青摆了摆手,淡漠道:“无需如此,只是我晚回去一天,京城里那些人恐怕都快疯了。”
林江听了,脸色变得涨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万分愧疚:“都怪下官,当初就不该上那道奏疏,我这就安排快马护送都督回京。”
“那就有劳将军了,还麻烦将此贼备个轿子。”
林江眼前一亮,此番李冬青无功回京,必定遭遇周王排挤。
可要是身怀天大功劳,却遭遇不白之冤。
这位阴险的殿下会如何炮制,给对方罗列罪名,甚至名声尽毁呢……
林江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