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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章一

“你幻想过,未来吗?”

“未来……”

“自由,繁荣,和平,人类何曾没有幻想过这样的未来,可你看到了,这种幻想如今就这样被轻而易举的粉碎!”

“捕捉到从渤海湾以北发出的求救信号!来自失联地区!”

“求救!求救!坐标呼伦湖机械研究所!我们被感染机械包围了!请速来支援!不管是谁都好!求救!求救……”

“还有最后一批公民没有完成撤离!坚持住!”

“引爆弹!给我引爆弹!”

“你干什么?给我回来!”

“相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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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被迫漂泊在这片深不见底的海域。脚下,是蓬莱山,也是牢笼。牢笼之外,满目疮痍。可人类不是金丝雀,即使是蓬莱山,也无法被困住。地球还在等待,即使未来遍布荆棘,我们依然要斩断桎梏迈向前方,只因人类,火种仍存。”

——真空屿议会前议长,前军事总司令——九凤

演讲于第二次曼沙克战争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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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海平面渐渐泛起晨曦,粼粼波光,渐渐透过真空屿的三道真空隔断护罩,一边将真空屿中心——赫斯特瑞广场上耸立的四英雄雕像渐渐染上一层金砂,一边在赫斯特瑞广场宽阔的黑石英地面上渐渐投射出一抹壮硕却略微有些佝偻的中年男人影子。男人手持贝雷帽身着整齐军服,军用皮靴一尘不染,头发灰白却也修剪得一丝不苟,脸庞每一道沟壑都溢满岁月,左胸前的勋章依然闪闪发亮。看其身形,显然已深深沉浸在久远回忆中,不然以真空屿战士的面貌,除了回忆过去,绝不会放任自己以这种随意而松弛的站姿站立。

更何况,还是在万人敬仰的四英雄前。

在真空屿,寸土寸金已不足以用来形容可用面积的稀缺,即使用寸土万金来形容都不过分。可真空屿议会为了纪念四英雄而在赫斯特瑞广场上为其立起雕像,足以说明他们的地位。

此地位,也是他们应得,没有四英雄,就没有今天的真空屿。

可是,准确来说,有资格成为真空屿英雄的人,可不止眼前四位,不然四英雄雕像旁,不会另有两方备用雕像底座。

男人听见身后响起断续脚步声和悉悉索索的议论声,听声音判断,起码离自己有十步之遥,这并不能使他从回忆中挣脱,也不必回头查看发出议论声的人究竟是谁——在这个时间,能经过赫斯特瑞广场,除了瑞拜芙学院的军事研究生,不会有其他人。继续回忆过去,并不担心有谁敢过来打扰,因为这是瑞拜芙学院的铁律——

在见到院长兼总教官兕将军站在赫斯特瑞四英雄雕像前时,不论任何人,有任何要务,都不得接近。

除了她。

兕既不低头也不抬头,用视线平视着眼前两人雕像底座上携刻着的名字:

驺吾小队——羽人

驺吾小队——狍鸮

“伙计们,我老了,你们还是没变啊。”

兕抬起目光,往事历历在目,仰望狍鸮棱角分明的脸庞和当年狍鸮为掩护自己冲入致变体群潮的最后那一抹背影,再看着羽人手里那把在当下已经算是旧式武器的天马M95式狙击步枪,跨上羽人身旁的备用雕像底座上站定:

“我们小队是不是到齐了。”

“那再加上我们,岂不更齐?”

听见一声熟悉讪笑,兕毫不犹豫说出那句一定会惹她生气的话,而她也不出意外忠实生气了:

“想就赶紧出去陪他们。”

在被九凤揪着领带拖离赫斯特瑞广场时,兕还回过头向另外两座雕像默念了一句:“两位战友别放在心上,我一定陪着她,看到收复地球的那一天。”

太阳继续公正的向漂浮在太平洋中心的真空屿的每一寸铝合金地板倾洒着光明,不止兕与九凤,不止羽人与狍鸮,还有他们:

鸰鹞小队——相柳

鸰鹞小队——烛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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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跟在自己身后一米远的三青鸟终于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婴勺回过头一把揽过她的肩,两人胸口的瑞拜芙学院军事研究生铭牌因婴勺大幅度动作相互撞击而发出清脆声响:“跟你说多少遍,只要我们没有打扰到兕将军就没什么关系,你用不着这样。”

三青鸟揉揉因憋气而涨得粉扑扑的脸颊,将垂至耳边的长发扎成高马尾后反驳:“谁不知道兕将军耳朵是最灵的,别人我不管,至少我就是不想打扰到他。”

“是,你是最崇拜他的。”

婴勺比谁都清楚,瑞拜芙学院第一任院长兼总教官兕一直是三青鸟的榜样和目标,只因兕在瑞拜芙学院首批军事研究生入学典礼上说了一句:“一切作战的基础,是明白因何而战,为何而战”,三青鸟的战争历史和战斗理论成绩常年稳步保持在学级前五,与他这种参与模拟作战训练时只会闷头向前推进的新兵相比——

简直就是没得比。

不过,婴勺就是喜欢模拟作战时将冒着电流的虚拟致变体踩在脚下,尽管他也明白这只是模拟训练,更明白以他目前的成绩,离真正执行作战任务还有很大一段距离,况且现在,连真空屿和曼沙克战争的详细起源都还背不明白,更不提记住全部的摩斯电码。

所以这就是一早他见到三青鸟就一直缠着三青鸟为自己补习的最好借口。而三青鸟,只是微笑着向他的个人军事研究终端中传了一份文件,嘱咐说:“等回到宿舍再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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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棱忒合金起源,是鸰鹞小队在参与赤尾屿夺还战役中,由烛阴冒险突击迂回到致变体群潮后方带回的致变体电子元件样本,在帝江对其研究后发现曼沙克病毒与金属铱存在天然排斥性,又因金属钨同样具备高熔点、硬度及抗腐蚀性,能进一步提升优势,加上金属铼的热稳定性,最终研发出同时具备三者优点的赛棱忒合金,比例为3:1:1,铱为主,钨与铼为辅。此名来源于其对曼沙克病毒的免疫性,故称之为‘silent’,意为沉默。当前真空屿外部关键部位建设,防御系统武器均由此合金打造,不过核心用途,还是用以制造组机体。”

“凡事有利弊,赛棱忒合金是我们反抗曼沙克病毒的筹码,也因其制造资源材料稀缺及用于真空屿建设防御消耗极大,尤其是铱,所以直到现在,真空屿组机体数量只有寥寥不到百具,远远达不到前往陆地与致变体群对抗的数量,若真空屿遇袭,哪怕有守护者森林也是捉襟见肘,加上潜雾系统的缺憾,这都是我们发动陆地夺还战争的障碍……”

看着讲台上计蒙教官右肩的军衔,鹿蜀又开始幻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像教官一样操控组机体,前往陆地与致变体战斗,不过计蒙教官说的关键点倒还是一不差被记录在研究终端里——鹿蜀的天赋,可不止一心二用,一心三用都不在话下,以后战场,分心是能发挥很大作用的技能。可以当前形势,即使有战士操控组机体前往陆地,任务只有两个——寻找扩充真空屿建设材料,搜索含有金属铱、钨、铼的矿脉,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与致变体交战。

当然每次行动,后者优先等级自然要高上很多——如果人类掌控了含有这三种金属的矿脉,那么就意味着在收复地球之路上迈进了一大步。

但这谈何容易,能不能找到暂且不论,就算找到,从占领到守护,从开采到运送,每一环节都将险象环生。不过近十年以计蒙教官为领队进行的陆地回收资源行动,在付出了近五十具组机体的代价后,真空屿的扩建进度推进了不少,已完全能实现自给自足的内循环。

只是该来的终究会来,人口增长,设备老化,致变体是否会突破太平洋袭击真空屿等一系列问题都是悬在人类头上的利剑。虽然目前并不明显,总有一天终要面对,人类也不可能永远被自我困在这座牢笼里无法踏上本该属于自己的陆地。要是能早点从瑞拜芙学院毕业成为战士操控组机体,哪怕是去往陆地搬建材,也不是不行,而且寻找矿脉总不可能因为困难就不执行。这些都是收复地球的前提。

“待这一切准备好,第二次曼沙克战争,人类将吹响反攻号角!”

鹿蜀这样想着,正好计蒙教官又说到了自己爱听的部分,他随即打起精神:

“目前赛棱忒合金与潜雾系统也被应用到了第三个技术领域,即侦察无人机,有了无人机,对建材与矿脉的搜索将会事半功倍,但其也有弊端,就是升空后较易暴露,虽然具备远程攻击手段的致变体占比数量不多,但也不少,一旦被察觉,受到的损失也不乐观。此技术应用目前在真空屿也算是半公开的秘密,所以提前告诉你们,也不是不行。而且据真空屿科学理事会最新发布消息称,观察者系统的研发已经取得极大进展。相信这门课程在不久后也会编入瑞拜芙学院军事研究课程。以后你们操控组机体前往陆地执行以上两项任务时,如遇到致变体,首先把安全撤退放在第一位,一定要将组机体视同本身,因为每一位战士和每一具组机体都万分珍贵,如若不能,再视情况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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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漫天晚霞中仰视着仿佛即将发起冲锋的狍鸮和他左手高举着的戈尔防爆护盾,建木的思绪又飘回到入学的那个夏天。来自于战士世家遗传的敏锐感知力让他发现兕将军看自己的眼神明显与其他新兵不一样,那是一种怎样复杂的眼神?为何在瑞拜芙课程和训练中教官会格外严格,甚至到了苛刻自己的地步?又为何从小家庭对自己的祖辈只字不提?难道只是因为父亲也是战士吗?不,学院里出身于战士世家的军事研究生,可不止自己一个。

等一切疑问终于找到突破口,同样是在一次黄昏时,建木在执行例行巡逻任务时意外走进兕的警戒范围内,等他终于察觉到自己似乎触犯了瑞拜芙学院的铁律想要离开时却听见兕的声音:“我很早就察觉到你了,过来。”

在兕不容置疑的命令中建木心神不宁走到其身后,只听将军抬头望向狍鸮:“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疑问,现在,也该让你知道了。”

没有人知道那天傍晚兕和建木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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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青鸟的课堂笔记,篇一——

曼沙克病毒与第一次曼沙克战争:

地球新历375年,彼时,人类科技取得突破性进步与长足发展,全球社会自动化机械设备普及率达到75%,大部分社会运转工作由自动化机械所代替。但一场概率为亿万分之一的事件将地球彻底改变,此事件后被地球联合议会命名为“厄源事件”——起因为从新历368年开始,地球对宇宙监测署首次发现一颗直径在40-90米的小行星在七年内存在与地球碰撞危险性,此行星被发现后即被命名为368-YR8。最早计算显示与地球撞击概率仅为1.2%,可随后撞击概率不断增加,从最初368年的1.2%到371年的28.9%。此形势促成地球各国首次联合,提出“海泼里恩黎明”计划,在两年时间内集各国尖端技术制造出第一枚一代碎星火箭弹“赫利俄斯之翼”试图摧毁368-YR8,可因轨道计算出现细微偏差导致“赫利俄斯之翼”未击中368-YR8,第一次行动从而功亏一篑。

随后,“海泼里恩黎明”计划再次启动,于新历375年初以第一枚二代碎星火箭弹“塞勒涅之环”及第二枚二代碎星火箭弹“缪斯之音”两次拦截,在太阳系边缘,靠近海王星运行轨道处将368-YR8击碎。

至此“海泼里恩黎明”计划看似取得成功,可之后,一块小型368-YR8碎片坠落于地球斯特龙博利火山附近,其核中携带的极耐高温未知太空病毒与斯特龙博利火山喷发熔岩中的金属氧化物Ai203接触变异成为一种全新型病毒。此病毒拥有通过极端空气凝胶传播感染及自我复制能力,因无法对人类与动物的生物系统产生反应而对其无效,却具备感染自动化机械线路能力,通过附着入侵自动化机械电子元件篡改其程序使感染机械体出现失控,因受其感染的机械体呈现疯狂攻击人类与其他动物行为,此病毒被地球联合议会命名为曼沙克病毒,即“massacre——杀戮”,而感染机械体被统一称之为致变体。

曼沙克病毒在传播初始阶段即通过极端空气凝胶传播感染斯特龙博利火山附近大量自动化机械体,并以极快速度控制了离厄源事件发生地最近的斯特龙自动化机械工厂使其能持续大量生产致变体。人类最引以为傲的自动化机械科技,因厄源事件与曼沙克病毒成为了加速灭亡的丧钟。

后,人类快速集结反抗力量,第一次曼沙克战争打响,但由于曼沙克病毒传播速度极快致时间仓促,在数以万计致变体群潮席卷下,人类反抗军即使动用核弹成功炸毁了斯特龙自动化机械工厂依然无济于事,在由其他受感染自动化机械工厂生产的致变体群攻势下节节败退,有相当一部分军事设施与自动化武器因战事紧急为避免受到感染成为威胁而被人类反抗军自我破坏。在此严峻情况下,人类在“海泼里恩黎明”计划项目的合作基础上成立地球联合议会,以大约七个月时间倾注所有资源于地球太平洋中心南纬10度,西经167度建立起真空屿雏形,以太平洋作为天然屏障,勉强用以保存仅剩的人口与技术。得益于人类反抗军对自动化武器的自我破坏,曼沙克病毒失去了对飞行武器的感染机会,相当程度上遏止了真空屿受到空袭的可能性,为其建设提供了必要的时间条件。

在战争中期,出现两支立下赫赫战功的传奇小队,分别为九凤,相柳,烛阴组成的鸰鹞小队,以及兕,羽人,狍鸮组成的驺吾小队。两支小队先后参与了南海防线,东沙群岛会战,赤尾屿夺还战等大型战役,于战场之上阻击了数批致变体袭击,进一步延长了真空屿的建设时间。

最后一场战役——渤海湾防御战中,以牺牲相柳,烛阴,羽人,狍鸮为代价换来了最后一批人口的安全撤退,并成功保存了在当时尚在研究中未成熟的潜雾系统与赛棱忒合金技术及观察者系统。

至此,第一次曼沙克战争以人类反抗军全面败退而结束,人类文明遭受重创,倒退千年。在此战争中牺牲的相柳,烛阴,羽人,狍鸮被冠以四英雄称号,载入史册。

时至今日,厄源事件是否能确定为偶发性事件尚存争议。在真空屿建立后成立的真空屿科学理事会中曾有科学家提出怀疑368-YR8是否为地外文明有意操控,目的为侵略地球。在此基础上更是发散出另一观点,即怀疑曼沙克病毒究竟是否能确定为病毒,或为地外文明制造的仿病毒式极微纳米机器人,但因建设任务紧迫及技术受限,此话题的探讨与调查被无限期搁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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