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霍家没有、没有通、通敌叛国！”
青年缩在泥泞里，抬出一张脏兮兮又满是伤痕的脸庞，只有一双黑眸仍清澈明亮，透着一股坚定的信念。
“我、我们是、是冤枉的。”
他一字一句，看着楚心，艰难吐出：“陛下，求、求您，霍家、霍家绝不会通敌卖国！”
“还敢狡辩！”
他身边一士兵用力踹了他一脚，恼恨道：“若不是你们霍家，当初又怎会牺牲那么多兄弟！证据确凿的事情，你老爹都认了，你还不认！”
青年只死死盯着楚心，纵使拳脚加身，也没有痛吟一声。
楚心侧眸看向宋卓君：“霍家人，只剩他一个了吗？”
“应当不是。”宋卓君道，“掖庭、牢狱、流放……当初霍府诸人全部都判了，将他们分散，是怕他们凑在一起谋逆。但这么多年过去，这些年究竟还有多少活着，便不得而知了。”
“是吗……”
楚心垂眸看着青年，眸中掠过一抹思索之色。
她对宋卓君道：“不必再继续脏营地兄弟的手了，将他送去掖庭吧，孤会寻一个名目赐死他，让他早日和父亲团聚。”
青年眼里的光一点点散去，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
旁边的士兵用力“呸”了声，道：“能死是你的福气，否则，且有你继续受的！”
他被拴在马上，同楚心一起进了宫。
回到养心殿，楚心便吩咐齐福：“想办法将霍家那人给弄来，不要被人发现。”
“是。”
在殿中用过饭，楚心沐浴一番后，都不见齐福将人给送来。
正琢磨着要不要将齐福唤来问问，他便主动走入殿中，行礼道：“陛下，您要奴才在掖庭选容貌清秀的男子来，奴才已经选好了。”
楚心愣一下，才知晓他是怎么将人给弄来的。
笑一笑，她道：“希望齐公公你同孤的审美一致，真能选出让孤满意的才好。”
“宣他进来吧。”
身披斗篷的男子走入殿中，在齐福搀扶下跪地行礼。
他常年遭受毒打，尤其是今日被打得比往常要过分些，人看着便虚弱许多。
在送去掖庭后，主事的便让他沐浴了一番，露出了一张干净的脸。
剑眉星目，棱角分明，很是英俊。
楚心靠在榻上，打量着他道：“知道孤为何让你过来吗？”
“……知道。”
他哑声开口，说话多少有些艰难：“您是想问霍家之案的内情。”
“孤确实是怀疑这其中有内情。”楚心不紧不慢道，“但会不会信你，却不一定。”
“……我明白。”
他跪在地上，闭眸回忆着过往，唇色和脸庞愈发惨白，满脸写着痛苦之色。
“霍家满门忠烈，绝没有通敌卖国之徒！”
他一字一句，又痛又恨、又分外坚决道：“若我们当中当真有卖国贼，霍家即便是追到天涯海角，都会要那人不好过！我们是被冤枉的！只因父亲拒绝了太师的邀请！”
“当年，边疆起战事，宋家军先行前往御敌，再由我们霍家军携粮草前往。太师忽然在此时找上门，同我父亲商议做粮草生意，父亲不肯同流合污，愤怒之下，当着太师的面写下奏折，威胁会上奏此事，但也言明，只要太师在此战什么都不做，老老实实等待我们凯旋，这封奏折他便不会递交。”
“太师当时服了软，好言哄劝父亲，再三答应不会再做这样的买卖，更不会从中作梗。却不想，在我们带着粮草刚离开不久，他便设计通敌，和敌国里应外合，来劫夺粮草，并诬告是我们霍家军卖国，将粮草送给了敌军。”
“太师准备好一连串的证据，加上有敌将故意配合透露消息给宋家军，致使民怨沸腾，宋国公亲上京要求查审此案，先帝不得不先将我等关押。”
“后来……一切证据确凿，霍家成为了通敌卖国的贼子，父亲和母亲、各位叔伯，全部被斩首，其余人被分而罚之，如今生死不明……”
强忍着哽咽，他将当年之事详细交代，猩红眼眸里满是恨意和不甘。
他仰头看着楚心，道：“陛下，我所说之话，句句属实，绝无虚言！据我所知，当初我父亲写下的奏折中，有逼着太师按下的印章，只要能找到……只要有它，就能证明我家的清白！”
“那奏章现在何处？”楚心问。
“我……不知道。”他哽咽着，眼眸里满是失魂落魄，“或许早被太师销毁也不一定，但我也听说，这份奏章已经呈交了先皇……”
若真呈交了，又怎么会判他们？
其实他自己都不抱什么希望。
但他所知道的，就只剩这一奏折能证明他们的清白。
时过境迁，其实已经分辨不清他话里的真假了，若有证据，想必这么多年也早被赵崇给抹消了。
楚心定定看着他，没有说话。
在安静中，时间渐渐流逝，他似乎也明白自己的话语无法令人信服，一张脸渐渐惨白。
但唯一不变的，是他始终没有变的坚定眼眸。
即便没有任何人相信他，他也不会改变自己的信仰。
楚心忽然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霍思为。”
“功夫怎么样？”
“我会霍家拳，自小随父锻炼和出征，经验丰富。这几年在军营里虽然一直在挨打，但我一直都有悄悄地练，没有松懈。”
霍思为抬眸看向楚心，眼眸里浮现出星星点点的希冀。
楚心起身上前，在他面前蹲下来，温和道：“虽然你没有证据，但不知道为什么，孤愿意相信你的话。但仅凭相信就想翻案，那也是天方夜谭，所以孤现在有提案，看你能否接受。”
“您说！”霍思为促声道。
“你假死脱身，以后在孤的身边做护卫。”楚心道，“你霍家的事情，孤会给你时间和自由去查，如何？”
“假死，就是说……”
“你不能再用霍思为这一名字，在太师未倒前，你永远都不能再用这身份，或许，这一辈子你都无法恢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