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告诉我，要不要学。”
银面男子闲适地靠在书柜上，叶珑看不清他面具上的神情。
但他浑身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却让叶珑很清楚。
如果眼前这人想要杀他，自己现在已经死了。
要听他的吗？
犹豫良久，他看着手中卷宗，最后下定决心，咬咬牙道：“好！”
银面男子溢出一声低笑，摸出一粒药丸来，递给叶珑：“吃下去。”
叶珑小心接过，却没有吃：“这是什么？”
“让你强身健体的东西。”男子道，“吃下去后，便算是正式拜师，你若不吃，今日之事便当作是没有发生，我从此不再来见你。”
叶珑犹豫着，将药丸放在鼻下轻嗅。
其实他什么都闻不出来。
男子耐心等待着，并不催促。
最后，叶珑终于下定决心，将药给一口吞了。
自己能有什么让对方图的呢，他不过是贱命一条罢了。
若这样的贱命都有人费尽心思地来谋夺，他反倒是会高兴一些。
药丸滚过喉咙，他定定看向男子：“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男子懒笑道，“明日开始，午时在冷宫相见，若我午时未出现，便说明我有事缠身，无法现身。”
“记住，这件事是你我的秘密，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唐楚心。你若不小心泄密，那我也不会再给你解药。”
“……解药？”
叶珑面色一白，想到刚刚吃下去的药，立刻开始抠喉咙。
“放心，你现在死不了。”男子不紧不慢道，“只要每月按时服用解药，这毒药便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但若有哪月耽误了，我保证你会痛苦不堪，生不如死。”
“你不是说，这是强身健体的药吗！”叶珑气道。
“确实有强身健体的功效，我又没有骗你。”男子摊摊手，“我只是稍微隐瞒了你一点而已。”
“你……！”
“现在已上贼船，叶选侍，便不要如此生气了。放心，我不会让你做伤害陛下的事情。”
银面男子缓慢站直身躯，笑吟吟道：“明日见，叶选侍。”
叶珑看着他不紧不慢地向外踱去，气恼过一阵后，却渐渐平复下来。
生气有什么用，要和他学习，是自己的决定。
只要毒药死不了人，他就不亏，大不了他自己学着去解毒。
这般想着，他将爆炸案的卷宗给放回去，走向卷宗室深处，打算先看看他叶家的案子。
时日渐渐过去，楚心记挂着拍卖场的事情，想着明日便是了，不禁向齐福问道：“这几日兰君都在做什么？”
“倒也没做什么。”齐福道，“不过和每日一样，下棋品茗，或是睡觉。兰君这几日断了药，身体一点点虚弱下去，睡得便也多了。”
楚心淡淡“哦”一声：“叶珑呢？”
齐福：“叶选侍这几日在看书学习，很是认真勤奋，只在午时出门去散步。”
学习？
楚心微微挑眉。
他肯上进，那当然是好的。
琢磨一下，楚心道：“今夜便让兰君来吧。”
齐福应一声，便去传旨了。
几日不见，容宁清减许多，清雅美丽的脸庞上浮现出明显病气。
楚心明知故问：“怎么弄成这样子？”
容宁微微一笑，温柔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何况臣已整整三日未见陛下，自然是相思成疾。”
呵呵。
楚心对他毫无诚意的情话已经免疫。
她没什么表情道：“那你哪日若是死了，岂非孤的罪过？”
“是呀。”容宁温和笑着，“如此，陛下便可一直记着臣了。”
“放心，孤忘性很好，尤其喜新厌旧，你若死了，孤定然立即忘记。”
“这样也好，陛下便不必为臣难过了，臣去的也安心。”
楚心：“……”
论扯嘴皮子，怕是谁都敌不过这位兰君。
他就是要活活肉麻死你。
楚心没兴趣在这里继续和他拉扯，淡淡问：“今夜，你是想跪着，还是睡地铺？”
“不能和陛下睡在一处吗？”容宁轻声道，“臣想睡在距您近些的地方。”
“你还是跪着吧。”
楚心没好气地扔下一句，便没有再管他。
容宁微微一笑，却没有听命去跪。
拖出他用的那床地铺，他便熟练地铺起来。
楚心也没有管他，他这身子骨，若真跪死在这里，她也麻烦。
寝殿内熄了灯，容宁静静望着黑夜，轻声道：“陛下，您怕臣吗？”
“为什么怕你。”楚心淡淡道，“一个病秧子有什么值得孤怕的。”
容宁轻声一笑：“但每次臣侍寝，您都不敢入睡，不辛苦吗？”
楚心没答。
容宁却继续问：“因为臣是太师义子吗？”
他仍旧没有听到回答，像是楚心已经入睡般。
但他知道，楚心从不会在他面前卸下防备。
缓慢闭上眼，他衔着一抹浅淡的笑道：“其实您不必如此，臣是站在您这边的。”
黑夜里自然没有任何回应。
若简单言语便能让楚心信他，那他也不会这么费神了。
黑夜寂静，两人都浅浅阖着眼，即便睡，也不敢深眠。
翌日晨光熹微，楚心起床洗漱，容宁正准备识趣离开。
就听她淡淡道：“在这里等着，孤下朝后，我们出宫。”
容宁微怔一下，笑意深邃：“好。”
他乖乖留在养心殿，同样留下的，还有齐福。
楚心果然还是信不过他，不肯让他独自坐在这里。
御膳房送来了他的药，容宁微微挑眉，看向齐福。
齐福笑着道：“陛下肯将事情揭过去，兰君，您就不要钻牛角尖了吧？今日开始可恢复用药了。”
“是这意思……”
容宁修长手指轻轻摩挲着碗壁，含笑道：“我怎会钻牛角尖，陛下关心，我欢喜还来不及。”
他将药给饮尽，笑着对齐福道：“多谢公公提醒。”
齐福干笑一声。
两人在殿内静静等着，漫长时间后，才看到楚心回来。
她的脸色不算很好，想来是朝事不顺，又和太师吵了。
瞥见容宁，她倒是也没有将怒火发泄在他身上，只不咸不淡道：“吃过饭便出宫，让人去清芷轩给你取银子，多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