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
楚心撩起衣袍随意落座，端茶润喉。
齐福恭敬立在她面前，闻言便道：“朱家从前也是高门，朱拓的兄长朱越，同太后是青梅竹马，彼此家中也多有往来，虽没有捅破窗户纸，但待他们长大成人后，两家定是会结亲的。”
“结果……”楚心接话，“太后便入了宫？”
“对。”齐福点点头，“太后同先帝关系一直不好，便是因此，但为家族，也为朱家，太后早些年是安分的，直到……朱家犯事，满门抄斩，才让太后彻底恨上了先帝。”
“犯的什么事，问清楚了吗？”
“倒卖军火，私通外敌，是证据确凿的事情，但朱越是否有参与，却不得而知。”
楚心淡淡“哦”一声：“不是冤案。”
“自然不是。”齐福道，“先帝励精图治，虽斗不过太师，但却不会弄出这样的冤假错案。”
这之后，太后拼死保住朱拓，将他以罪奴身份送入掖庭，再慢慢提拔到如今的位置。
可先帝杀她心爱之人，这笔账在她心里，是怎么都无法了的。
她便勾结太师，联合朱拓暗中谋害先帝，一步步布局将先帝弄死，却在最后关头被先帝反将一军，未能让他们将唐钰给扶持上位。
至于唐楚心……确是太后亲生，但她在怀唐楚心时，正是朱家被抄斩的时候，她所有的怨恨九成分给了先帝，一成留给了腹中的孩子。
如今先帝死了，她未散的怨恨便都集中在了楚心身上。
楚心“啧”一声，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混乱的关系和因果。
她没兴趣评这陈年旧事，只关心：“太师和太后究竟什么关系。”
“关于这个，朱拓说他不是很清楚。”齐福道，“太后一直保护着他，很少让他参与这些阴谋算计，也不让他接触太师，只知道太后确实很信赖太师。”
朱拓说的是不是真话，其实他们并不知道。
楚心不可能将时间都放在他身上。
思索一下后，她看向齐福问：“你给他处理伤口时，都有谁在？”
“两个宫女，两个太医。”齐福道，“就是此前给您治毒的太医。”
“把宫女和朱拓送出宫去。”楚心道，“交给舒瑶，让她照顾监管，对外就说朱拓死了。”
她不可能再让朱拓回到太后身边，而凭朱拓有杀死皇帝的秘密在，楚心暂时也不可能让他死。
齐福应了一声，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对了，此前毒药的来源，朱拓一并交代了，来源于京中一处地下拍卖场。”
楚心挑一下眉梢，眼眸里略过一丝兴趣。
上古时期也有各种拍卖会，都是卖灵丹妙药、奇珍异宝，不知道现在的拍卖场，都有什么东西。
她挥挥手，示意齐福先去办事。
在他要走到门口时，楚心又忽然道：“叶珑在太后那里待得差不多了，你去将他给叫回来吧。”
叶珑回来时，手腕处缠绕着绷带，脸庞显得虚弱又苍白。
楚心皱皱眉：“怎么搞的？”
叶珑勉强笑笑：“太后恼怒摔碎茶盏，要臣去收拾，不小心弄到的。”
只是不小心划伤手腕，会这么虚弱吗？
估计是太后不肯让他治，说不定还亲自下了手。
楚心招招手，示意他上前来，把了下脉：“这几日多吃些好的，难为你在那疯婆子面前受着了。”
“不……没、没事的。”叶珑忙道，“多谢陛下关心。”
楚心将手给收回，枕在案桌上，示意他坐下来用茶。
叶珑拘谨地坐了。
便听楚心问：“在太后宫里这么久，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吗？”
话语间，她清淡眼眸望过来，落在叶珑身上时，让他感觉到沉沉重压。
“没、没什么特别的。”叶珑垂眸小声道，“太后只怒骂了几句，都是不成体统的言语。即便慈宁殿有什么，想来也不会当着臣的面说。”
楚心从鼻间淡淡“嗯”一声，没有怪罪苛责的意思，但接下来每一句言语，却都让叶珑觉得肩上沉沉的。
“太后是没说什么，但若你自己也没有要办事的心思，那就不好了。孤让你留在慈宁殿，你可揣摩过意思？还是觉得，孤让你留在那里，只是受委屈的？”
“陛下，臣……”
“以后多注意些，孤将你从掖庭捞出来，不是为养一个花瓶。作为花瓶而言，你也不是很够格，若没什么用处，还是回去的好。”
叶珑额上滴下冷汗，忙道：“臣谨记于心，不敢再忘。”
“回去休息吧。”楚心道，“多多留意兰君，但也别露出太多马脚，下次再召你，孤希望你能弄点有用的消息过来。”
“是。”
叶珑低着脑袋应声，便匆匆离开。
殿内无人，楚心紧绷着的脸才慢慢松下来。
揉一揉眉心，她将藏在书本下的几张纸给抽出，上面是一份药材清单，都是她所需要的、为养这具身体而要准备的。
她很不满意现在的身体，至少也当磨练出百毒不侵的体质才好。
但这药却不能一次性要，还要分批次的，慢慢弄来。
楚心思索着，继续写她的清单。
朱拓死亡的消息传出，太后气得来养心殿闹了好几回，最后是楚心硬挨了一巴掌，摔在地上弄出点伤，才找到借口将太后暂且给禁足。
少了她来闹，楚心耳根总算清静许多。
算着日子，她正想宋家应当是有消息了，便见齐福走进来。
他悄悄看一眼楚心，才敢开口：“陛下，方才清芷轩内，送出了一珍贵药材……”
这就是宋家的选择。
他们不肯相信楚心，权衡利弊间，选择了太师。
楚心深深一叹，有些疲惫，又觉气恼。
那灵芝，还是她亲自送到容宁手中的，现在却成太师送人情的筹码。
自嘲一笑，她淡淡道：“知道了。”
三个月的寿命，希望等宋夫人寿终时，他们不会后悔。
看着齐福要退出去，她冷不丁道：“晚上让兰君来。”
宋家的选择她没办法，但容宁现在还在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