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庭男子眸光黯淡，柔软地垂下脑袋，失落之极。
他识趣开口，主动道：“陛下，奴先告退了。”
楚心目送着他恭敬退去，在他走到门口时，忽然喊道：“等等。”
男子停住脚步，黯淡的眼眸里又浮现出一丝希望，殷切地望向楚心。
“来都来了，不好叫你回掖庭去。”楚心倚着容宁，笑意是惯有的散漫，“便封为选侍，同兰君一起住在清芷轩。”
“陛下……”男子胸膛轻微起伏，眸中浮现出璀璨光亮。
他激动地跪下来，不断叩首：“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行了，回去休息吧。”楚心漫声道，“改日孤再传你，好好养身体，瘦骨嶙峋的，不好看。”
“是、是！”
他激动得眼眸通红，用力向楚心嗑几个头后，便随齐福出门去。
将清静留给了楚心和容宁。
“兰君。”楚心懒懒枕在他肩上，含笑挑眉，“孤将人送到你那里去，你会不会不高兴？”
“怎么会。”容宁温柔道，“您高兴就好。”
“放心，孤的心还是在你身上的。”楚心弯眸道，“若他以下犯上欺负你，兰君尽可来告诉孤，孤帮你做主。”
“多谢陛下。”容宁低眉顺眼，笑容浅淡，“您挑选的人，自然都是极好的，臣会同他好好相处的。”
“这便好。”
楚心笑着将手臂给收回，懒懒地抻腰：“夜深了，也该睡了。你自行打地铺吧，多弄点被子，免得明日从孤这里被抬出去。”
“多谢陛下体恤。”
容宁含笑，眉眼深邃地望着楚心背影。
有他在时，楚心一向不敢深眠，翌日亦是早早起来，却发现容宁已经醒了，正眉眼温和地望着她。
“兰君醒得早啊。”楚心不咸不淡道。
“陛下也不迟。”容宁缓慢起身，长发倾泻下来，衬得他姿容胜雪，清雅至极。
楚心淡淡看他一瞬，便收回目光。
齐福伺候她这么些时日，已经很清楚她的生物钟，不多时便领着宫女们入门来。
容宁已经收拾好地铺，正细心服侍楚心穿衣。
骨指绕动间，格外赏心悦目。
若只是一个单纯的花瓶，楚心是很愿意养着他的，可惜……偏偏认贼作父。
拂开容宁的手，她淡淡道：“可以了，你回去歇息吧。”
容宁温顺收回手，笑着道：“是。”
知道楚心要上朝，他并未在此多留，乘轿回到清芷轩。
小双出门来迎，看起来神情恹恹。
“怎么了？”容宁温温淡淡地看他一眼。
“那位叶选侍住进来了。”小双不是很高兴，“陛下既然宠您，为什么不将他安排在别的地方，一定要同您住在一起呢？”
“人多热闹，许是陛下不想我寂寞。”容宁温和笑容里藏着点漫不经心。
不等小双再说什么，他将话题给转开：“药熬好了吗？”
“啊，应当是好了，奴才这便去取！”
他一溜烟地跑了，容宁瞬间耳根清净。
回到房中，他留意到窗前花瓶似有挪动迹象，不动声色上前去，果然见底下压着一张纸条。
展平后，上面写着：
“国公夫人病重，急需七彩灵芝。”
七彩灵芝吗？
容宁轻笑一声。
那真是巧得很。
他坐在窗前，仔细写过一封信，便压回花瓶下。
……
退朝后，楚心从明理堂出来，随口问：“昨夜那位选侍，住进去了吗？”
齐福：“已经在清芷轩了，今晨兰君回去后，叶选侍也已同他请安。”
“叶……？”楚心尚不知他的姓名。
“叶珑。”齐福贴心答道。
楚心淡淡“哦”一声：“让他一会儿去书房伴驾。”
回到养心殿换衣、用饭，楚心再去御书房时，没有等来叶珑，却先等来了国公府的世子。
楚心多少有些意外。
国公府素来低调，已经很少理会朝中之事，此前宫宴都未曾前来，怎么今日世子忽然求见？
思绪转过一圈，她便道：“请世子入内。”
不多时，宋澄明步入书房。
他气质沉稳，身姿周正，一身锦衣看着温润如玉，却压不住他承自国公爷的坚毅朗阔。
端端正正行礼后，他便道：“自陛下登基以来，国公府尚未上呈贺礼，实是因母亲卧病在床，府中不得闲暇，才耽误至今，还请陛下见谅。”
只是来补送贺礼？
楚心挑挑眉，微笑道：“世子客气了，令堂身子近日可爽利？”
宋澄明抬眸看她一眼，神情多少有几分古怪。
“怎么？”楚心不解。
“陛下……当真不知？”宋澄明试探。
楚心疑惑更甚，不加掩饰地写在眸子里，示意他直言。
宋澄明微拧眉心，似乎同楚心一样困惑。
两人皆静默片刻，宋澄明不得不主动道：“家母病重，情况不是很好，微臣今日前来，其实是想请陛下赠药。”
“是这样啊……”
楚心仍未想明白他方才那神情是什么意思，只问：“你要什么？”
宋澄明：“七彩灵芝。”
楚心一怔。
这么巧？
宋澄明继续道：“陛下若有条件，尽可提出，国公府会尽力而为。”
楚心始终觉得他的态度很古怪，像是认定楚心不肯相救般，又是送礼，又是要提条件的。
她不动声色道：“若要七彩灵芝，已经没有了，孤已经给兰君养身体了。”
宋澄明似乎对她这话不意外，眼眸里流露出失望和苦涩，却听楚心继续道：
“你若不嫌弃，孤同你一起回国公府，为夫人诊治。孤的医术还是很不错的，如何？”
……
半时辰后，国公府。
国公宋长峰迎出来，望见同宋澄明一起走来的清丽身影，仍觉有些不敢置信。
他提前收到楚心要来国公府的消息，在亲眼见到她前始终都抱着怀疑。
皇帝亲自跑来给臣子夫人诊治，这种事怎么听怎么古怪。
何况那顾家不是说楚心气恼他们不归顺吗？
但人已经来了，他只能先去迎接，恭敬行礼：“陛下。”
楚心颔首，客气地虚扶一下，笑道：“打扰国公爷了，不知夫人在何处，还请您引路。”
宋长峰站着没动，充满迟疑道：“您……会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