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心支着额角,面无表情地看着曹诚。
这场宫宴,是为渣男顾明轩所办。
只为给他一人庆生,唐楚心便在登基第一日迫不及待地命人置办。
老实说,她也很想将这命令收回。
——这太蠢了。
若她在登基第一日便穿来,一定会和曹诚站在同一战线,但现在皇宫里都准备好了,请帖也都发出去了。
这时若取消,只会让众人怨气更盛。
还不如便默许了,她正好趁着宴会,好好认一认人。
朱唇轻轻勾勒,楚心慢条斯理道:“好呀,听曹爱卿的。”
曹诚愕然抬眸,赵崇更是一脸惊讶。
两人都未反应过来,便听楚心不紧不慢地继续道:“那就麻烦曹爱卿,和皇宫各司讲明白,撤掉宴席、补回资金,再请爱卿亲自去参宴各府,一一告知众人不必前来。”
“哦对了,若日后有什么怨言,也麻烦曹爱卿一并帮孤解决了,毕竟这是爱卿提出的要求。”
曹诚一脸错愕,难以置信地看着楚心。
他若真应下来,先不提那资金,单是去各府告知这件事,便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他擦擦汗,不禁看向赵崇。
赵崇皱眉道:“陛下,您这是在为难曹大人。”
“这就算是为难了?”楚心似笑非笑,“那他提出这种要求,难道不是在为难孤?他若不做,做这些事的人可就是孤了,或者……爱卿觉得这件事该谁来做?”
无论推给谁,都是得罪人的差事。
赵崇眯一下眼,冷冷看着楚心,总觉得她似是有些不同。
殿内一片寂静,楚心含笑望着众人,温声道:“怎么都不说话了?没人肯做吗?”
众人都避开目光,曹诚更是将身子给缩起来,不敢抬头。
楚心笑意渐渐冷却,哼出一声道:“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又提不出其他解决法子,便不要拿出来上奏,这只会让孤质疑你们的能力。”
“今夜宫宴照旧,谁若再想多嘴,便先将方才孤所说之事给解决。”
“还有什么事要上奏吗?”
众人面面相觑,不再说话。
“退朝!”
楚心大手一挥,果断起身。
她从明理堂出来,轻揉一下脖颈,只觉得脑袋沉沉。
这一身华服本就沉重,再戴满头金银珠翠,整个人都仿佛要被压垮。
……总有一天,她要找机会改掉这一身朝服!
至于现在,早点回去先将衣服给换了。
正默默想着,迎面便有位公公走来,笑盈盈行礼道:“陛下万安,太后娘娘传您去慈宁殿,还请您立即前往。”
楚心:“……”
……
楚心踏入慈安殿,一股浓郁熏香扑面而来,令她格外不适。
殿内笑语声不断,她抬眼看去,太后正同唐钰享受天伦之乐,气氛温馨。
可在看见楚心的一瞬,太后眉眼间的慈祥和蔼便倏然褪去,只剩一派冷淡。
同样是亲生孩子,瞧瞧这待遇。
楚心心里“啧啧”两声,规规矩矩地上前请安:“儿臣见过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太后端着架子,从鼻间淡淡挤出一个“嗯”,道:“听闻今日早朝,你和太师起了龃龉?”
“只是正常的朝堂辩论。”楚心平静道,“儿臣同太师已经将话说清楚了,并无什么龃龉。”
“如此最好。”太后冷冷淡淡道,“太师两代忠臣,你可千万不要寒他的心,若政事有什么不懂的,便多去讨教询问,绝不可独断专行,忤逆太师,往后也要多多礼敬太师,知道吗?”
楚心是穿越过来的人,和她没什么感情,但心里仍凉飕飕的。
在她便宜老爹在世时,眼前这位身为中宫皇后、皇帝发妻,就对自己的丈夫一直冷眼厌恶,三天两头的吵架打闹。
但暗地里,却和赵崇往来交好,甚至用母家势力去扶持赵崇。
楚心心想:这怕不是和赵崇有一腿吧?
“怎么不答话?”太后皱起眉,很是不悦,“哀家教训你,可都是为你好。”
“是~”楚心懒洋洋地应一声,“儿臣都听到了。”
但做不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太后眼一沉,很不满意她的态度。
正要再训斥训斥,唐钰就扯着她的衣袖,撒娇道:“母后,继续讲故事吧,让三姐姐也听一听。”
面对小儿子,太后总是很温柔。
叹叹气,她摸摸唐钰的头道:“好,母后给你讲,无论钰儿要什么,母后都给你。”
唐钰开心地笑起来,少年纯净眼眸里都是纯粹的笑意。
还不忘邀请楚心:“三姐姐一起。”
太后冷哼一声:“你还想着她,她却根本不管你,把本来属于你的东西都给夺走了。”
唐钰迷茫又疑惑地歪歪脑袋,满是不解。
他生来有智力缺陷,现在十六七的年纪,却只有五六岁的智力。
所以当然不明白,太后所说的“东西”,就是皇位。
相比起楚心,懵懂智弱的唐钰当然更好操控。
赵崇在先皇在位间屠尽皇子,只剩唐钰,便可见他的野心。
可最后关头,先皇拼命筹谋,却将楚心先一步给推上了帝位。
赵崇和太后自然是恨得咬牙切齿。
楚心忽然一笑,道:“那不如……还给七弟?”
太后一愣,殿内气氛在这一瞬间变得古怪。
“你……”
惊疑不定地看着楚心,太后眼里满是试探和惊喜:“你愿意?”
“当然愿意。”楚心大方扬手,毫不犹豫道,“只要是七弟喜欢的,儿臣什么时候争过?”
太后呼吸一促,神情满是不可置信。
但机会难得。
她来不及多想什么,快步上前拉起楚心,握住她的手道:“好孩子,这几日都是母后误会你了,只要你肯写诏书,无论什么条件和要求,母后都替太师答应你。”
“这么一点小事,何须写诏书。”楚心笑着道,“还要惊动太师……母后太大张旗鼓了吧。”
“这怎么能是小事?!”太后急道,“莫非你在故意耍哀家,打算反悔?”
“不过是送一匹马而已,难道儿臣会连这都后悔吗?”
“什……马?什么马?!”
楚心戏谑地看着太后,道:“父皇生前送儿臣的汗血马驹,七弟一直都很喜欢,只是儿臣觉得七弟年幼,怕他会伤到,便一直都没有送。”
“既然母后如此惦记,那儿臣便忍痛割爱吧,有您照看着,想来七弟也不会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