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欢快喜庆的丝竹鼓乐声隐约还能听见。
奢华无比的帝后寝宫昭阳殿,此时被宫人装饰的一派喜气洋洋。
大红喜字龙飞凤舞,一对儿硕大的龙凤红烛默默垂泪。
朱帷红幔,罗衣凌乱的撒了满地,雕花漆金的木床有节奏的嘎吱作响。
“圣上,这可是皇后娘娘的寝宫,今日又是帝后大婚,圣上该和皇后娘娘行夫妻之礼……”
“什么皇后?不过是殷氏一族仗着战功彪炳硬塞到朕身边!朕见过她,一张冷脸索然无味,朕对她没兴趣……
她哪有爱妃这般娇媚玲珑?”
“就是!没有殷氏一族,她算什么东西?不像臣妾,臣妾只愿得蒙圣上宠爱……”
“你好好伺候朕,朕明日就……呃……下旨,封你为妃!”
……
一番讥讽嫌弃,帷幔轻帐中一双玉臂攀上身上人的脖颈,支起身子迎过去,喉咙中抑制不住的娇喘低喃。
身上人骤然加快了动作,木床地动山摇,身下一双玉腿几乎将锦衾踏出了床幔……
殷凤绥陡然睁开眼睛,一把扯下头上的盖头。
望着床榻上一副活色生香的场景,明亮的眸子眯了眯,瞬间闪过一抹锋芒。
她重生了,没想到重生在大婚之夜。
上一世就是在这晚,那个荒淫、性情凉薄荒唐皇帝在她的合卺酒中下了迷药,丢去一旁。
扭头便召来了近期最宠爱的一位良人,在她的凤榻上一夜春宵。
大炎朝堪称传奇的慧贤太后,大婚夜是她一生擦都擦不掉的耻辱。
她听从父母之命满心欢喜的嫁给萧北辰。
曾经的萧北辰高贵冷峻,一张如刀削般的脸庞俊美无双,殷凤绥在宫中宴会上对他一见钟情。
当时殷氏一族不遗余力的扶持萧北辰,待他继位后便将家中嫡长女的她送上了皇后的位子。
可宣帝为了防着殷氏一族,连个孩子都不肯留给她。
上一世她连做母亲的机会都没有。
从大婚之日起就被他嫌弃忌惮,终生未获得过夫君的喜爱。
害她孤独一生却要她这个皇后躲在他身后操劳国事,如履薄冰。
可宣帝呢,更将心思用在变着花样宠幸后宫三五十个妃嫔上。
她忍下,呕心沥血只为稳住大炎江山,让百姓有个赖以生存的安稳日子过,也为完成她的使命,延续殷氏一族高贵兴盛的门庭。
在深渊般的皇宫几度浮沉,宣帝心里的天平从未向她倾斜过一分,幸亏朝中有父兄叔伯帮衬才几次死里逃生。
更可怕的是,在位十余年的宣帝其实早有筹谋,驾崩前秘密将殷氏一门灭族!
殷凤绥闻讯赶来时,殷昌侯府的大火烧红了半个京城。
父母双亲,伯父叔父以及兄弟姐妹……甚至连年幼的子侄们也全都烧成了黑炭。
每具焦尸都有不止一处的伤口,皮肉外翻触目惊心。
她最喜欢的三岁小外甥脑袋和脖子仅连着一层皮,手里还抓着她亲手给孩子做的半个没烧焦的木偶。
面目狰狞、姿态扭曲的焦尸成了殷凤绥后半生的噩梦。
煊赫一时的殷氏一族就此覆灭,只剩了她一个孤魂儿。
宣帝之所以留下她,不过是因后宫只有她有能力辅佐年幼的新帝,榨干她最后一丝利用价值。
既然重生也无法选择身份,那这一世就逆天改命吧!
殷凤绥款步从床前经过,步履从容坚定,精致如画的容颜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冷高矜,眼神幽深无底,波澜不惊。
“啊……谁、谁?”
床上激烈的动作戛然而止,魏良人娇柔不胜的喘息中带着一丝紧张,“圣、圣上,外面好像有人……是不是皇后娘娘醒了?”
萧北辰正在紧要关头,一把按下魏良人的脑袋,喉咙里滚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别管她,继续……快、与朕……呃……”
殷凤绥微微侧眸,绝美的脸庞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你们继续。”
……
一柱香后,她重新站在了寝宫前。
依旧穿着那身华丽的凤冠霞帔,纤细挺拔的身形缠绕着一股慑人的寒意,屹立巍峨气势迫人。
让所有仓皇伏地跪拜的宫人不敢抬头仰视。
殷凤绥抬起千千玉指,对着床上缠的如胶似漆的两个身体厉喝,
“来人,将魏良人抓起来!”
“是!”
幔帐中传来了响动,萧北辰胡乱的裹了一件寝衣,一脸败兴的看着殷凤绥,
“皇后?怎么是你?你闯进来做什么!”
殷凤绥冷冷一笑,“昭阳殿是臣妾的寝宫,臣妾出现于此,奇怪吗?”
萧北辰下意识的看了眼身后的魏良人,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简直放肆!朕刚刚才睡下,有什么事情不能明日再说?”
“打扰圣上雅兴,臣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殷凤绥目光绕过萧北辰落在胸前捂着被子,满脸愕然的魏良人身上,
“启禀圣上,魏良人在后宫行压胜之术,导致太后一病不起。
臣妾奉了太后之命,惩治以巫蛊诅咒太后祸乱宫闺的罪人,以正视听。”
“什么压胜之术?臣妾没有!圣上,臣妾冤枉啊……”
魏良人眸中闪过一抹慌乱,连忙爬下床跪倒在萧北辰的身边,扯着他的寝衣哭的梨花带雨。
“压胜?”
萧北辰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毫不客气的讥讽,
“魏良人性子柔弱温顺,怎会用什么巫蛊害人?
皇后,你空口白牙诬陷她,不就是今晚朕召她侍寝令你嫉恨于她!
你身为后宫之首理应宽容,怎能如此善妒!”
别急,我会冲你来的,以后慢慢有的是时间。
“圣上误会臣妾了,臣妾并非善妒,而是履行皇后的职责,为圣上肃清后宫不正之风。
既然敢来抓人,又怎会空口白牙?”
殷凤绥轻抬手指,“圣上不信臣妾,但许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儿,她亲手在魏良人宫里搜出了证据,圣上也要不信吗?”
许嬷嬷托着一只布偶小人,快步送到了萧北辰的面前,面色故意讶了一讶,
“帝后大婚,凤塌上侍寝的如何是一位良人?”
殷凤绥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萧北辰有些难堪,“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