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冰之看见阿毛瘦小的身影被推搡着往车间拖,八岁的孩子佝偻着背,肩上扛着比脑袋还大的纱锭。当她冲上去夺过纱锭时,瞥见男孩锁骨处尚未愈合的鞭痕,突然觉得掌心的传单千斤沉重。
工人们正在工厂忙碌地工作,8岁的阿毛突然倒地不起,张紫娟冲上前抱住弟弟:“阿毛,你怎么了,你醒醒!快来人救救我弟弟!”
工人们围上去查看情况,工厂中顿时沸沸扬扬,引来了工头王一天。
王一天呵斥道:“大家不工作围在这里做什么?”
张紫娟一边哭一边喊:“王一天,我弟弟突然晕倒了,能不能送他去医院看看,他快不行了!”
王一天不耐烦道:“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一条贱命!大家赶紧散了!今天的工钱还想不想要了!”
张紫娟声嘶力竭恳求他:“求求你了王工头!求求你救救他吧!他还是个孩子!”
王一天不为所动,开始驱赶聚集的人群。
此时蒋冰之正站在人群中,目睹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她愤怒地冲到人群前面。
蒋冰之:“喂!你没看到这孩子快死了吗?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王一天瞥了她一眼:“哪里来的搞事情的黄毛丫头?走开!”
蒋冰之无视王一天的敌意,大喊道:“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快把孩子送到医院!”
蒋冰之拍打着阿毛抽搐的后背,见王一天无动于衷,冲上前去扯他的胳膊。
王一天一把甩开她道:“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这种人留着还有什么用,我看不如死了,还少吃我几两饭呢!”
蒋冰之着急央求:“孩子快不行了,大家快过来帮帮我!”
蒋冰之和阿毛的姐姐张紫娟费力地将阿毛抬到了手推车上,几个好心的工人过来帮忙,大家正准备推着阿毛去医院,阿毛的手突然垂下,咽了气。
张紫娟瘫倒在地大哭:“弟弟!都怪姐姐没有能力,害得你要跟我一起干活,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里能承受得了这么多的苦力活!这让我怎么跟天上的爸妈交代呀!”
蒋冰之呆呆地站在原地,片刻后将张紫娟从地上扶起。
王一天不耐烦摆摆手:“都还愣着干嘛,赶紧把人抬走,留在这里发烂发臭吗,这一天天的,真是晦气!”
工人们把阿毛抬了出去,开始在工厂门口的土地上刨坑。蒋冰之和张紫娟挣扎着想要冲过去,被王一天的手下拦住,由于力量悬殊,只能眼睁睁看着阿毛的尸体被掩埋。
蒋冰之恶狠狠地瞪着王一天:“你罔顾律法,视人命如草芥,终会得到惩罚。”
她扭头望向张紫娟:“娟姐,你先跟我回去安顿下来吧,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当晚,蒋冰之推开校长办公室的门,此时李达正在办公室备课。
蒋冰之怒气冲冲道:“李老师,今天工厂那边出事了,您快过去看看吧!”
李达起身为蒋冰之倒了杯水:“蒋冰之,你先别急,跟我讲讲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我今天去那边,准备把同学们做的东西拿去卖掉,谁知8岁的阿毛突然犯了心脏病,那些畜生只等着人死透了才知道处理。今天让我碰见这种事,谁又晓得这种事情是不是每天都在上演呢?那孩子的姐姐跟我年龄差不多大,她弟弟就像是我弟弟!我真的好希望这厂子立马倒闭,但是还有老百姓指着这份工作活命呢!”
李达:“唉,目前的时局正是如此。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劳动力被视为一种商品,工人通过出卖劳动力获取工资。然而,工资仅仅是劳动力价值的体现,而非劳动本身的价值。”
“资本主义工资制度在表面上看起来是工人劳动的报酬,但实际上掩盖了剥削的实质。”
蒋冰之聚精会神地听着。
李达说到:“工资表现为劳动的价格,但实际上工人出卖的是劳动力,而非劳动本身。这种制度使得工人往往在劳动之后才得到工资,给人一种假象,认为工资就是工人出卖劳动所取得的报酬,从而掩盖了必要劳动和剩余劳动、有偿劳动和无偿劳动的界限。你看到的不过是黑暗产业链中的一角,里面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肮脏勾当!”
蒋冰之点点头:“老师,您说的我懂了,可是既然我们都知道资本家在剥削劳苦大众,难道就任由他们宰割吗?”
李达:“我们支持反抗,也应当反抗,但是几十个人的力量实在是过于微小。你也是读过书的,应当明白一个人思想的进步有多重要,人们的固有观念根深蒂固。所以当务之急是要让工人们意识到他们本应享受到更多的权利,我觉得今天的事是一个机会,要把工人们团结起来,让工人们的呐喊被更多人听到。
蒋冰之赞同地点了点头:“我觉得工人们现在不满的情绪已经到了一个急需爆发的时机,那么我们要怎么说服他们呢?”
李达:“秋人同志最近正在积极组织罢工运动,我想我们可以听听他的想法,你负责把大家伙召集起来,我们好好谋划一下此事。”
蒋冰之:“好的老师,我这就去找张老师。”
罢工的消息是在一个雾蒙蒙的清晨传来的。
蒋冰之抱着刚印好的传单穿过弄堂时,闻到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煤烟味。纺织厂的高墙挡住阳光,墙根下蜷缩着几个裹破布的童工,眼睛亮得像黑暗中的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