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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星霜与桃夭的契约

月光浸透竹编灯笼的缝隙,在糯米蓬松的绒毛上织出流动的金线。苏棠跪坐在铺满花瓣的草席上,手腕被熊猫幼崽抱着当磨牙棒。陆深提着药箱穿过桃林时,看见的便是这般景象——少女发间簪着半融的冰晶桃花,正用没被禁锢的左手往竹筒饭里拌蒲公英,嘴里还哼着走调的川蜀小调。

“伤员家属请注意,”陆深屈指轻敲竹篱笆,“探视时间结束三小时了。”

苏棠抬头,眸子映着灯笼暖光:“可我们糯米说,要听够一百遍《桃花庵歌》才肯睡呢。”像是印证她的话,糯米翻了个身,露出毛肚皮上未愈的伤疤,爪子还勾住她衣角。

陆深叹气,从药箱底层摸出个竹叶包裹的饭团。糯米鼻尖耸动,瞬间松开苏棠滚到食盒前,活像团沾了芝麻的糯米糍。苏棠刚要笑,忽然被冰凉的触感惊得轻呼——陆深正用沾着草药的棉签涂抹她手腕的牙印。

“熊猫的唾液有十七种菌群。”他低头时,后颈落满被夜露打湿的桃花瓣。

“那你还敢徒手喂竹笋?”苏棠晃了晃留有齿痕的手腕,月光下像系了条碎星手链。话没说完,指尖忽然触到个硬物。陆深白大褂口袋里,半截褪色的红绳探出头,系着颗刻有“棠”字的熊猫乳牙——那是三年前他们救活的第一只早产幼崽的礼物。

夜风骤起,灯笼群如流萤翩跹。糯米吃饱后蜷成毛球打起呼噜,爪子里还攥着陆深的工作牌。苏棠正要取下,却发现证件夹层里藏着她去年在桃林摔倒时,被他包扎伤口用的樱花手帕。

“陆医生,”她晃了晃沾染蒲公英汁液的指尖,“私藏患者物品算不算违规?”

陆深耳尖泛红,却从药箱夹层抽出本泛黄的工作日志。翻开扉页,是苏棠刚来基地时歪歪扭扭的签名,旁边画着只戴护士帽的熊猫,空白处密密麻麻写满批注——从“蒲公英过敏需注意”到“农历三月十六生日”。

远处传来守夜人的梆子声,惊起几片栖在灯笼上的夜蝶。糯米在梦中蹬了蹬腿,碰翻竹筒,滚出几颗裹着琥珀色蜂蜜的桃花冻。陆深伸手去接,却被苏棠抢先捏起一颗,蜂蜜顺着她指尖淌过他手背的旧疤。

“当时你说要建熊猫养老院,”她突然开口,“现在进度如何了?”

陆深怔住。那是五年前暴雨夜,他们蜷在漏雨的救护站给难产的熊猫接生时,她哭着说出的胡话。彼时幼崽的心跳曾停止三分钟,他的白大褂上全是她的眼泪和血迹。

“后山新栽的两百棵桃树,每棵年轮里都嵌着熊猫掌印。”他指向月光下的山坡,那里隐约可见竹木结构的轮廓,“等糯米当外婆的时候,会有二十间带温泉的玻璃房。”

苏棠的指尖无意识摩挲他掌纹,那里有道为护她被熊猫抓伤的痕迹。夜露渐浓时,她摸到他袖口内袋里的硬物——是枚竹根雕的印章,刻着“桃夭”与“星霜”的篆文,底座残留着朱砂痕迹。印章侧面,细若蚊足地刻着“苏陆”二字。

“这是养老院的契约章。”陆深声音浸着夜雾,“等你签完最后条款……”

话被突如其来的温热打断。糯米不知何时醒来,将沾满蜂蜜的爪子拍在印章上,在苏棠袖口印出个胖乎乎的爪印。两人愣怔片刻,笑倒在纷扬的桃瓣雨中。熊猫幼崽歪头看着颤抖的灯笼影,把沾糖的爪子塞进嘴里吮得啧啧作响。

晨光初露时,苏棠在陆深肩头醒来,发现彼此发间缠满桃花与熊猫绒毛。糯米正努力把夜露凝成的冰桃花往他们交握的手上堆,像是在搭建某种稚拙的誓言。山坡那端的竹楼轮廓染上金边,风里传来新栽桃树的沙沙声,恍惚间像是百年后的年轮在提前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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