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心放到肚子里吧，闹不起来的。你看看那边，衙门的人不是已经来了么？”
几百人聚集的群体性事件，衙门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就在愤怒之下的众人朝崔九指围去之际，一队提着铁链、枷锁的捕快，此刻也是飞快从远处扑了过来。
“大胆刁民，竟敢结聚众闹事，不怕掉脑袋是不是？”
“都给老子站好了，敢有乱动闹事的，全部给老子锁回去……”
眨眼间，在药元福这快班捕头的带领下，十几名捕快很快就冲到了崔家大院前。
随后，在捕快呼呼作响的铁尺威慑下，一众群情激愤的老弱妇孺，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药爷，你可得为小人作主啊……”
在一众衙役的威慑下，头脑发热的众人瞬间变得鹌鹑般乖巧时，原本被吓得双腿发软的崔九指，这下顿时就来了精神。
“给老子闭嘴，他们为啥不去别处闹，偏偏就到你这里来闹事？”
“这几位老人家，你们给咱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让崔九指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药元福这个前靠山，此刻却是胳膊肘朝外拐起来，给他眼中这群穷鬼拉起了偏架。
“药爷，不是小人们想闹事，实在是崔九指拿大伙儿当猴耍啊！”
“明明是他昨天雇了咱们，可是今天又说话不算数不说，还想骗咱们去找曹少爷他们的麻烦……”
百姓淳朴或者说愚昧是不假，但也有自己的生存小智慧。
在看出药元福这明显的偏袒后，当即也是壮着胆子诉起委屈来。
……
“黄老弟，你在西城肥行干了七八年，想必也清楚肥行要不了这么多人吧？”
“看在崔老哥这老东家的面子上，不如你就帮个忙把这些人……”
明知故问的听完几名‘百姓代表’的倾诉，药元福却是转头找上了黄霸，想要让他来给这事兜底。
只不过虽然问的是黄霸，但他的目光，明显看的却是他身后的曹冰。
“药捕头，你不是说……”
“药捕头，你这不是为难小人么？小人那工坊如今正在修建，都还没开业呢，哪里又养得了这么些人！”
一把拽住准备开口的曹冰，黄霸再次将事情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
“黄兄弟，你的工坊虽然还没开工，不过你那些荒地总是需要人手去开吧？”
“小人那点儿荒地不过才三百多亩而已，就现在招募的那些人就已经足够了……”
既然对方没打算跟自己女人把话挑明，黄霸自然也是乐得装糊涂，随即便以自己的名义跟他打起了太极。
毕竟钓个鱼还需要打窝下饵呢，想要就这么空手套白狼，这世上哪有这种好事？
“曹少爷，你看这事？”
眼见黄霸这‘马前卒’不肯接招，药元福也懒得再跟他浪费口水，直接看向了曹冰这个他自认为的正主。
“药捕头，此事跟在下没什么关系吧？更何况在下哪能替‘黄兄做主’……”
“呃，曹少爷你……”
‘黄兄作主’几个字是那么的刻意，不禁为之一愣的药元福，差点儿就没反应过来。
“既然是黄兄弟做主，那就请黄兄弟划出个道、开个价吧！”
片刻之后回过神来，清楚了谁才是真正‘当家人’的他，随即便再次朝黄霸望了过来。
“瞧药捕头你这话说的，小的也不是那种铁石心肠之人……”
“不过小人那肥料坊本就是以粪肥为原料，加之前两天跟县尊认领的荒地，这粪肥的需求实在太大……”
既然对方终于是拿出了诚意，前一晚答应了曹冰，不会不管这些人的黄霸，当即也是收起了之前的推诿。
“先前小的也为此跟九爷谈过，奈何九爷看不上小的，药捕头你看这西城肥行？”
“西城肥行原本就是曹家产业，先前曹少爷年少，崔老哥这才代为掌管了几年。如今曹少爷业已成年，自然是要物归原主！”
既然黄霸开出了兜底条件，药元福这会儿也顾不得被打脸，当即便收回了之前对崔九指的承诺，直接做主把西城肥行还给了曹冰。
“药爷，你之前答应过小人……”
自己费尽心思才夺来的产业，就这么三言两语间便没了，崔九指顿时也急了。
“嫌咱多事了是吧？行啊，那你要么把这三百多人雇了，要么自己去县衙跟太爷论理去！”
“不识好歹的东西，你他娘的真当老子想管你这破事呢？要不是太爷……”
瞥了急眼的崔九指一眼，药元福顿时不由得面色一冷。
很显然，这次的‘群体性事件’，不但惊动了冯道德，更是影响到了他的仕途。
否则，药元福也不会这么干脆的自打自脸。
“呃……”
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
面对药元福都只能伏低做小的‘崔九爷’，哪有那个胆子去跟北凉父母官论理。
至此，在黄霸双管齐下的谋划下，被崔九指抢夺了八年的西城肥行，就此顺利被曹冰收回。
当然，随着曹冰祖业的收复，黄霸的肥料原材料供应，自然也得到了进一步的保证。
……
“大伙你们也知道，咱傻八以前就是个掏粪的穷粪夫。”
“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了点儿钱，办了个工坊还没建好开张，你们这么多人咱也实在雇不起……”
“不过你们也别担心，咱刚才既然答应了药捕头，那你们的事咱也不会不管！”
“咱那荒地开出来之前，咱供你们一日两餐。等荒地开出来有了收成后，咱再给你们另开工钱，不知大伙愿不愿意？”
黄霸帮自己女人收回西城肥行后，当即也是兑现起对药元福的承诺。
只不过，一下子雇佣三百多号人，那也确实超过了他现在的财力、能力范围！
更何况，他现在是地主不是慈善家是。
按肥料坊工人的待遇来雇佣这些人，很显然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愿意愿意，这有啥不愿意的！”
“多谢黄兄弟，不，是多谢黄大善人赏饭！”
“多谢黄大善人赏饭……”
战事频发之世，咸菜白粥都能养出死士来。能够有一日两餐果腹，那还要什么自行车！
面对黄霸开出‘黑心’的条件，几百号经历了从期望到失望，终于又看到曙光的老弱妇嬬，此刻眼里、心里，只有对‘黄大善人’的感激。
“既然大伙儿都没意见，那就明天来上工吧！”
“趁着现在冬天还没到，咱们先把那些荒地开出来。到时候早点有收成，你们也能多点儿收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