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
“哟，这不是昨天刚刚发了财的八哥吗。怎么，莫非今天这是准备来退行辞工了？”
北凉县西城
一处虽然称不上豪华、但也算是小富之家的大院内
一名四十出头的中年汉子，此刻正逗弄着鸟笼中一只黑八哥。
看着抱拳行礼的黄霸，顿时不由得满脸揶揄。
和另一个世界泛滥的会员制有得一比，在这个时代，即便是掏粪的贱业，同样也有着名为‘肥行’的行会。
所以就算是掏粪，那也不是你想掏就能掏的。
得入行，就像另一个时空里跑出租一样，得交份子钱！
而眼前的中年汉子，就是原主黄八的老板。
掌管北凉县西城片区‘粪道’的粪商，崔九指崔九爷！
“九爷说笑了，不过是得了几个钱的汤药费而已……”
“在下今天来找九爷，其实是有桩买卖想跟您谈谈！”
黄霸是穿越者不假，但穿越者也不是万能的。
在这完全没有工业基础的封建社会，化肥这逆天玩意儿，他自然不可能造得出来。
想要走制肥发家的路子，那就只能因地制宜选择其它制肥原料，比如说粪便。
所以一大早他就带着银票进了城，打算确定下这最为重要的原材料供应。
“啧啧，没想到傻八现在居然也会做生意了，看来还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以往在自己面前自称小人的黄霸，现在却称起‘在下’。
崔九指脸上的揶揄，顿时就变成了赤裸裸的嘲讽。
一个在自己手下混口饭吃的粪夫而已，兜里刚有了俩逼子儿，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承九爷吉言……在下若是没算错的话，西城粪道的毛利，一年也就二百多贯吧？”
“再除去打点开支和一众粪夫的工钱，您一年到手的净利，最多也就八九十贯吧？”
无视了崔九指的嘲讽，黄霸却是自顾自的给他算起了细帐来。
北凉县，只是一个人口不足四万的边境小县。
居住在县城里的居民，拢共也就不过就是几千人。
所以这粪行的利润，自然没那些人口众多的大城来得丰厚。
“也就八九十贯？啧啧，看来‘八爷’现在真的是阔了，不过就是不知道，你这条命还可以卖几回！”
“在下这条命还能卖几回，就不功九爷费心了！”
“不过九爷要是能把西城的粪全卖给咱，咱可以出到三百贯的价钱！”
黄霸此来是为求财，再加上原主的粪夫身份，他也懒得去跟对方计较这些。
在开门见山的表明来意后，直接就报出了一个远超对方收益的价格。
“你……你说什么，你要用三百贯包下西城全部粪肥？”
“正是，西城的粪我全要了！”
黄霸望向诧异不已的崔九指，肯定无比的点了点头。
“我说傻八，你说你这一没田二没地的，要那么多粪来做甚？”
“再说了，三百贯钱有多少，你小子这辈子见过么？张口就敢跟老子吹这个牛……”
即便得到黄霸的再一次肯定，崔九指依然还是满脸的不屑跟鄙夷。
“在下要这么多粪做什么，九爷就不必多问了。”
“至于钱款么，若是九爷同意的话，咱们现在就可以立下契约，在下可以先预付半年的货款！”
伸手往怀里一掏，几张印刷精美的银票，顿时就把崔九指的鄙夷给憋了回去。
“什么，你小子还真的……”
崔九指在看到黄霸手中的银票后，霍的一下就从躺椅上弹了起来。
“四百贯，你要是能出到四百贯，咱就把这西城的粪全部卖给……”
有人愿意当冤大头，当然是不敲白不敲！
“打扰九爷了！”
然而让崔九指没想到的是，他这坐地起价、敲冤大头的话还没说完呢，黄霸却是起身就走，
如同他刚刚的出价一样，没有丝毫的犹豫，干脆利落得很。
“哎呀，我说黄八兄弟，做生意当然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了，哪有人一上来就一口价咬死的……”
崔九指眼见这愣头青价都不还就要走人，不愿失去这笔横财的他，赶紧上前一把拉住了对方。
“原本在下是看在和九爷多年的交情上，这才没有玩儿那些弯弯绕……”
“既然九爷喜欢这调调，那在下就再还一次价，二百五十贯！”
“啥，二百五十贯？狗日的傻八你耍老子是不是？”
“就地还钱也没有你这么个还法啊！这样，算老子吃点儿亏，三百八十贯怎么样……”
崔九指正准备好生敲黄霸一笔呢，听到他这不按常理出牌的还价，顿时不由得心中一恼。
说起来，黄霸一上来就直接给出了底价，原因自然不可能像他说的所谓的交情。
之所以摆出这么一幅愣头青模样，其实却是为了试探对方的人品。
毕竟对方掌握的原材料，那可是他不可或缺的刚需。
所以一个稳定的供货商，自然是重中之重。
不过他这个法子，也确实是考验人性了一些。
所以在被崔九指拉住后，最后他还是再给了对方一次机会。
但很显然，这个机会崔九指还是没有抓住。
“在下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几年承蒙九爷赏饭，这才没被饿死……”
“既然这桩生意让九爷亏了，那在下也就不为难您了，告辞！”
黄霸这一次已是彻底失望，扭头就走的他，却是根本不给对方挽留的机会。
没办法，像这种不把便宜占到最大化，始终都认为自己吃了亏的人，实在不是合作的好伙伴。
要是跟这种人合作，等自己的肥料开始赚钱，眼红之下，这原材料那还不得一日三涨？
“好你个傻八，一个粪夫竟敢戏耍消遣到老子头上来了，老子跟你没完！”
崔九指能够从一个粪夫成为粪商，并且独霸西城粪道，那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盯着头也不回离去的黄霸，一抹狠戾之色，顿时便毫不掩饰的从其眼中迸射而出。
而与此同时，原本他手中逗弄着的那只黑八哥，也是哀鸣着耷拉下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