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府门前,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满身伤痕的林圭和这里显得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终于是撇清了,此后天高海阔可就任我驰骋了!”
林圭心中正想着,可突然一声怒喝却自他头顶响起。
“哪来的臭要饭的,也不抬眼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快滚!”
林圭抬头就见一身材高大的家丁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这人他认得,是方家家主方世文的车夫,平日里总是神气十足,仿佛他才是三品大员似的。
“妈的耳聋了是吧!”
那车夫见林圭无动于衷,当下是抬手就扇,可也就当此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自二人身后传了来。
“住手!”
声落,一名身穿官服的老者掀开轿帘正看到门前站着的林圭。
“老爷!”
那车夫见人立马恭恭敬敬小跑着去搀那人下来,脸上更是挂满了谄笑。
“方大人。”
不同于车夫,林圭只是神色不变,身子微躬就算是见了礼。
根据原身记忆,此人正是方府的主人、方屏如之父方世文,官居礼部侍郎,正三品衔,他为官清廉,为人正派,是饱有学名的大儒,也是整个方府唯一对原身还算的上好的人。
“你,随老夫回去!”
方世文眼神微眯,面色愠怒,他看着林圭那伤痕累累的样子,心中清楚必定是林如海及自己那女儿动的手,毕竟这事在府上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大人,不必麻烦了,今日我便离开了。”
可林圭却是拒绝了方世文,开玩笑,好容易才离开的,怎么可能还回去!
方世文听着林圭的话沉默半晌终究是没说些什么。
显然,方世文是知道林圭在方家的处境的,即便他同情这孩子,可到底不能时时护着他。
“唉,也罢,刘四,你去账房取二十两银子拿给林圭!”
“大人,不必了,林圭双手双脚俱在,自能养活自己!”
林圭此言一出,方世文对他不由高看了两眼。
“也好,他日你若遇到什么麻烦,尽可来找老夫,法理之内老夫定全力帮你!”
听到方世文这话,林圭心中也是涌出一股暖意,这算是自己来此方世界感受到的第一份善意了吧。
正感动着,林圭却突然想起原身曾无意间瞧见林如海与方屏如二人私下多次打着方世文的名义在外收受贿赂,于是便立马出言提醒道,
“大人且慢!”
“还有何事?”方世文驻足。
“大人乃当今饱学名士,又在朝廷身居高位,想求您办事的自然数不胜数,然而大人虽能抵住诱惑,可难保有身边亲近之人在背地里打着大人的名号做点见不得人的勾当,大人还需多多提防!”
林圭这话就差直接报林如海与方屏如的身份证了,方世文如何能听不懂?
可正因如此,方世文听到这话后却不由眉头紧皱,等再看向林圭时眼神也由最初的同情欣赏变成了失望。
“林圭,老夫原道你小小年纪却心性坚韧非常人可比,却不曾想到你这心肠竟这般歹毒,就算你父待你不好,你也不该背地里挑拨离间中伤于他,你当真是让老夫失望之至!”
方世文说罢,便猛地一甩袍袖大踏步朝府内走了去,非是他不信林圭,只是林圭此刻说这番话,实在像极了是恶意报复。
而林圭看着方世文离去的背影,也不多解释,自己好言提醒,至于旁人信不信那就是旁人的事情了......
戌时,华灯初上,稷下学宫门前广场正是一派热闹景象。
今日正值学宫办学百年,学宫三老特意举办了一场灯会,意在让各位学宫弟子于游玩当中尽享文学之妙。
只不过此刻,超半数学子却都聚集于一方花灯之下,他们有的眉头紧锁,有的摇头晃脑,还有的则是若有所思。
“诸位,欧阳先生可说了,谁能把这两句诗文续写下去,谁就能在下月十五随先生一起入宫,为天子讲学!”
“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神农虞夏忽焉没兮适安归。”
若是此刻林圭看到,想来定然大吃一惊,因为此诗正是他前日碰到欧阳先生所吟诵的《采薇歌》。
“唉,欧阳先生这首新诗立意高远,不过区区两句就写出了作者的安贫乐道与高洁志向,真不是我辈所能及啊。”
“让开让开,本公子有下文了,唉,算了算了,还是差了,再来再来!”
......
然而就当众学子争论不休之际,众人身后却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名破衣烂衫伤痕累累的少年。
此人正是离了方家前来学宫的林圭!
“先生,敢问欧阳先生可在学宫内?”
林圭抱拳朝向一名学子。
“去去去,哪来的叫花子,没看到本公子正忙着呢吗?赶紧滚!”
那学子一见林圭这幅打扮,顿时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可林圭却是面色诚恳,
“在下非是乞丐,是前日欧阳先生亲自让我来学宫学习的。”
林圭此言一出,瞬间吸引来了周围一圈目光,似乎每个人都想看看欧阳先生亲自招揽来的学生到底是何等风采,然而下一秒众人却是爆发出了近乎疯狂地嘲笑。
“学习?哈哈哈哈!就你!?”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叫花子也想进学宫!”
“欧阳先生是什么人,岂会亲自招你进学宫!?”
“赶紧滚一边去,又臭又脏的叫花子,别耽误了我等续写诗文。”
那群人捂住口鼻,示意他们身后随从过来,就要赶林圭走。
然而此刻林圭却已然注意到了那两句古诗。
“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
“这是我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