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城南的兵员分配处位于城墙下的一座灰砖小楼中，门外挂着一块斑驳的木牌，上面用黑漆写着“兵员分配处”几个大字，笔画粗细不匀，看着像是随手写上去的。
楼前的空地上人来人往，既有等候分配的年轻人，也有送别的家属，还有一两个小贩推着车，兜售干粮和皮甲护具。
钟盛双手抱在胸前，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切，忍不住撇了撇嘴：“啧，师傅，这地方可真寒碜，咱们是来参军，还是来受罪啊？”
凌云站在他旁边，神色平静，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像是在观察什么。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兵员分配处”那几个字上，低声说道：“这里，决定了我们会去哪。”
钟盛听到这话，顿时咧嘴一笑，拍了拍凌云的肩膀：“师傅，别一副严肃的样子，不就是分个兵么？放心，有徒弟在，绝对保证咱哥俩能分到是个清闲的好差事！等着看我的吧。”
凌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嘴角却微微勾起了一丝弧度。
两人推开门走了进去，分配大厅不大，却挤满了人。
屋顶挂着一盏摇摇欲坠的油灯，光线昏黄，映得每个人的脸色都有些阴沉。屋子中央摆着一张木桌，桌后坐着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身穿一件有些破旧的官服，腰间系着一条布带，正低头翻看桌上的文书。
他嘴里叼着一根旱烟，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排队的人，眼神中带着几分不耐烦。
“啧，看来今天得费点功夫了。”钟盛扫了一眼那中年男子，低声嘀咕道，“这人一看就是个老油条，心黑得很。”
大厅里，人群小声议论着，声音中透着不安和紧张。
“听说这次又要往边境调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谁说不是呢？边境那个鬼地方，兵少补给少，根本熬不过几个月。”
“希望别让我去边境，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
听着周围的议论，钟盛的眉头皱了皱，转头看向凌云：“听见没？这次分配可是凶多吉少，咱得想办法找点门路，不然就得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凌云却神色如常，自己在之前军队里面什么苦都吃过，这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
钟盛闻言，嘴角抽了抽，心里嘀咕着：“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想的，还是我得给他兜着。”他心里打定主意，一会儿无论如何都要说动那分配官，让凌云和自己一起去个好差事。
就在这时，一个瘦小的年轻人站在木桌前，低声哀求道：“大人，我能不能不去边境？我家里实在困难，还有老母亲需要照顾……”
那中年男子抬头扫了他一眼，嘴里吐出一口烟，冷冷道：“困难？边境的人哪个不困难？别废话，拿着你的牌子走人。”说着，他随手在文书上写了几笔，把一块木牌推到桌子边。
瘦小的年轻人脸色煞白，接过木牌后还想再多说几句，但是看着旁边凶神恶煞的差官，咬了咬牙走了出去。
大厅里顿时安静了几分，没人敢轻易开口。
钟盛见状，嘴角一抽，心里暗骂道：“好家伙，这官吏够狠，连点人情味都没有。”不过他转念一想，心里有了计策。
他转头对凌云说道：“等着吧，兄弟，看我的表演。”
轮到他们时，钟盛笑容满面地走到桌前，拱手行礼道：“大人好，小人钟盛，这次参军是家里的荣耀啊！不过咱也知道，大人您才是掌握咱们未来命运的人。”
那中年男子似乎不知道钟盛是钟太尉的独子，就算是知道那又怎么样？
毕竟现在军队中余正势力滔天，他们连皇帝的账都不买，别说钟太尉了。
这人机械性的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客套不感兴趣，淡淡地说道：“名字，登记。”
钟盛压低声音，将袖中的一个鼓鼓的钱袋递了过去：“大人，这点小意思，还请笑纳。这次分配，全靠您多照应了。”
那官吏扫了一眼钱袋，嘴角微微勾起，却依旧不动声色地将钱袋放进桌下。
他翻了翻文书，懒洋洋地说道：“钟盛……余正骑兵组，养马。”
听到这话，钟盛脸上顿时露出笑容：“多谢大人！多谢大人！”他转头看向凌云，拍了拍胸口，似乎对自己的手段颇为得意。
“下一个。”官吏的目光落在凌云身上，语气依旧冷淡。
“凌云。”他声音平静，眼神淡然，似乎没有受到大厅里紧张气氛的影响。
钟盛连忙插话道：“大人，这凌云是我兄弟，还请您一视同仁，也给安排个清闲点的差事……”
然而，那官吏却抬头冷冷看了钟盛一眼：“凌云？边境，李正刚组。”
钟盛脸色一变，急忙说道：“大人，这怎么行？刚才我给的‘心意’可是包含两个人的啊！”
那官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按需分配，不要多说了，再说你跟他一起去。”
钟盛顿时哑口无言。
他愤愤地瞪了那官吏一眼，低声咕哝：“什么狗屁分配，这不明摆着耍人嘛！”
凌云知道肯定又是誉王这些人搞的鬼，他们巴不得自己死在战场上，了却她们的心病。
凌云却没有说话，只是接过那块写着自己名字的兵牌，转身朝门外走去。
他的背影挺得笔直，像是一棵迎风而立的青松。
出了分配处，钟盛忍不住爆发了：“师傅，你就这么甘心去边境？那地方谁都不想去，兵少补给少，天天不是蛮子袭击就是风沙刮脸，你不怕死吗？”
凌云转过身，看着他，眼神平静却透着一丝坚定：“既来之，则安之”
钟盛气得直跳脚，“你这是拿命开玩笑！李正刚的队伍，那就是个活靶子，谁去谁倒霉！再说了，咱哥俩好不容易一起参军，就这么分开，你不觉得憋屈吗？”
凌云淡淡一笑，拍了拍钟盛的肩膀：“别担心。我能应付得来。”
钟盛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凌云一句话堵住：“钟盛，你为我做的，我都记在心里。但路，是自己选的。”
钟盛愣了一下，叹了口气：“行吧，反正你这犟脾气我是劝不动。不过……你给我记住了，活着回来，别让我白操心。”
凌云点了点头，嘴角浮现出一丝浅笑：“一定。”
寒风吹过，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天龙城的街巷中，而二人的命运就此发生了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