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都还不明白自己在战场上的角色?”真空屿科学理事会核心实验室中,帝江大声斥责:
“你的猛鹑机体是进攻型组机体,这种情况要查看也是先由建木的獴冬机体做好防御再缓慢靠近!而你,仅因建木一句话就放下戒备贸然上前,发生险情时更是一错再错的挡住建木,也许你会说这是本能,若三青鸟再晚一秒开枪,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吗?还有你们,作为队友,没有一人在当时看出问题加以制止,尤其鹿蜀。”
帝江的批评点到为止,而面前的婴勺,连带婴勺身后三青鸟,建木,鹿蜀,每人均沉默不语。帝江见火候已到,话锋转过:“这么看来,九凤议长的怀疑完全是合理的。”
“这怎么可能?”三青鸟抬起头。
“我慢慢说给你们听。”帝江打开实验室全息投影仪调出以往人类反抗军与致变体群潮交战时的短视频与部分资料,招呼四人上前:
“在以往人类对致变体的交战和研究中,致变体从未出现过如此以假死状态引诱对方前来查看再突然发动袭击的战术,所以九凤议长怀疑致变体有‘人’在背后操纵是完全有道理的,可这不能解释,为何第一次曼沙克战争中所有致变体都仿佛只是受到曼沙克病毒感染电子元件依靠杀戮本能无意识对人类进行攻击的情况,以当时曼沙克病毒的传染速度和致变体数量,只要它们稍微有一点战术性,哪怕如草原狼群或狮群团队捕猎的水平,或有一个稍微懂一点战术的人来指挥,即使有鸰鹞与驺吾小队力挽狂澜,人类也断不可能有建造真空屿的时间,更别提有机会撤退。”
说到这里,帝江调出当年鸰鹞与驺吾小队在渤海湾防御战中阻击致变体群潮袭击撤退军舰的影像: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当年渤海湾防御战中,由相柳身负鸰鹞小队最后的引爆弹冲入致变体群潮中的这一幕。你们看,面对相柳身上这么明显的引爆弹,致变体完全没有回避动作反而争相向相柳袭去,若稍微有点智慧都应避其锋芒,也多亏相柳争取到的这一点时间,我们才能完成撤退。”
帝江说着关闭全息投影仪坐在四人面前:“再退一步,从我们撤退至真空屿开始,三十几年,若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些致变体,为什么从来没见过它们来攻打过真空屿,虽然当时先辈们破坏了所有的空中武器,但以其数量渡过太平洋也并不是难事。或者,这三个致变体会不会只是暂时因为某种未知原因出现短路才会变成这样,这也是一种可能性。总之,有了这次教训,在以后行动中绝不能再像这样贸然接近。不过,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依,还好你们接近了一次致变体才有了这次发现,只是目前这些资料还是比较片面,在以后行动中你们需要注意一点,尽量搜集相关情报争取形成完整情报链,如果成功,足以推翻很多我们以往对致变体的研究,甚至于方向,都有可能完全改变。”
三青鸟正要开口,见婴勺的战术终端响起九凤召唤的提示音,婴勺接通后眉宇间突然浮现出一抹振奋,待到结束与九凤的通话,婴勺迫不及待的对帝江说:“司令说刚才前线侦察无人机发现了两处矿脉,分别就是最紧缺的金属铱和金属铼,而且位置条件都比较适合,顺利的话,赛棱忒合金原材料短缺问题就解决了。”
“那么,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帝江点点头。
———————————————————
四人匆匆赶到战术会议室,九凤见所有战士到齐,开始行动部署:
“两处矿脉,金属铱矿位于海地东南部,金属铼矿位于中国华山区域。按情报两处矿脉所处地区致变体数量均较为乐观,其中海地东南部致变体数量较中国华山区相对较多。为节约时间提高效率,十二名战士兵分两路。由于金属铱矿对赛棱忒合金的合成较为重要,故海地区投入比重较大。人员部署为三青鸟,孟槐,钦原,并封为一组,负责中国华山区致变体清扫与矿脉侦察确认,其他战士均为二组,负责海地铱矿,目标一次占领。所有战士适配组机体型号同上次行动。一组行动指挥官由计蒙担任,兕担任二组行动指挥官。待组机体投放完毕即开始行动——”
———————————————————
“你确定真要这么做?”
“我确定。收复地球后,我们有的是时间来争论我今天的做法是对是错,哪怕你亲手将我送上审判席,我绝不后悔。现在我的眼前只有收复地球这一个目标,在这条路上,谁挡我,不论是谁,一律清扫。”
兕说完将手中漆黑方型长盒置于九凤面前办公桌上,开启,里面赫然是羽人曾使用过的那把旧式天马M95式狙击步枪,三十余载过去,枪托上曾因致变体袭击而留下的战痕依然清晰可见,兕抚摸枪身,就像当年在渤海湾抚摸羽人受伤的肩膀一样,那也是兕最后一次见到羽人:
“我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还需要用它来开出这一枪,羽人,原谅我。”
———————————————————
钦原的鹤樾机体站在华山北峰的悬崖边缘,赛棱忒合金打造的躯体在云雾中泛着冷冽的光,机体专属侦察机盘旋在头顶,将周围的环境数据源源不断输入中央处理器再回传到计蒙眼前:海拔1614.7米,风速8.3米每秒,气温12.4摄氏度,湿度76.2%。
“空气曼沙克病毒浓度35.6%,中等,目前尚未探明铼矿具体位置,还需时间。”
“它们来了。”计蒙透过全息投影,目光锁定在战场百米开外的一大片红色身影上。细听,它们的旧式引擎在背后发出轻微的嗡鸣,每一步都在花岗岩地面上留下焦黑的脚印,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机械臂展开,露出内置的高频振动刃,刃口泛着危险红光。
“钦原,继续搜索,致变体交由另三名战士解决。”
珈屏机体在孟槐的操纵下举盾立于通往此地的唯一山路口,居高临下等候山下致变体群进入攻击范围。山风呼啸卷起漫天落叶,道路两侧树丛中的朦犰与辰月机体正按枪埋伏,只等计蒙一声令下——
“并封,先不用。”用眼角余光察觉到三青鸟与并封的上膛动作,孟槐出声制止:“解决这些旧式机械感染而来的致变体,或许并不难。”
“是吗?”三青鸟闻言将食指从扳机上移开,但还是保持着警戒模式,而孟槐在致变体即将突进至身前时不进反退让出一片空地,待第一只致变体踏至身前即率先发动攻击——
“锵!”
孟槐催动珈屏机体等离子引擎全功率运转,右手虎蛟式重破锤刹那间突破音障撕裂空气发出刺耳尖啸,金属碰撞的火花瞬间在悬崖边绽放。在这全力一击下,山路间的致变体群如多米诺骨牌般齐齐向山下倒去,孟槐正欲追击,系统突然报警——珈屏机体右臂关节处出现细微裂痕。
“你的等离子引擎过载了。”三青鸟说:“超频运转会导致机体过热,组机体的这个弱点,当初在瑞拜芙上课时教官好像有着重说过吧?”
接收到计蒙的后撤指令,孟槐也只得悻悻收起武器退至钦原身边警戒,眼看三青鸟冲下山路,在狭窄的山缝间挥动手中的离子剑与敌方的振动刃不断碰撞,每一次交击都激起耀眼火花。三青鸟的攻势越来越猛,渐渐朦犰机体的等离子引擎也突破安全阀值,整个机体笼罩在高温中。
“找到了!”钦原掩饰不住言语间的兴奋,三青鸟听闻后即一个旋剑后跳从致变体的包围圈中脱身,山路上方的并封早已架枪准备好接应。消灭剩余致变体后,四人操控着各自组机体奔向山下。
不知何时,华山的大片山峦间,浓重的云雾早已散去。
———————————————————
出瑞拜芙学院大门向东走过赫斯特瑞广场,即是三青鸟与婴勺等所有军事研究生最常去的地方——真空屿商业区,区域内尽可能复制了第一次曼沙克战争前地球大部分商业业态:图书馆,健身房,咖啡馆,西餐厅甚至是酒吧。如此,这里也是真空屿最繁华的地带。因为战士身份,三青鸟每次去咖啡馆都倍受瞩目。只是今天,在完成中国华山区任务后,在咖啡馆满屋人群注视下,三青鸟还未来得及喝一口面前的卡布奇诺,就被突然闯入的婴勺拉出了大门。
“你干什么。”三青鸟疑惑却任由婴勺牵着手向前走。
“一会就知道。”婴勺走到商业区深处一条巷子口,面前是一座看上去颇为复古的小型电话亭。婴勺掀开门按下一串数字,一道暗门应声而开。
“这里怎么!”
“想不到吧,这是刚才完成任务后,兕将军带我来的。”
跟着婴勺沿着看似古旧的楼梯拾阶而上来到一方空间,空间内仅有一条L形吧台,以及吧台后满墙从未见过的玻璃瓶。见鹿蜀与建木也在,桌前同样摆着一瓶从未见过的液体,三青鸟随即同婴勺坐在剩余两张空位上。
“欢迎来到兕将军的秘密据点。”
建木举杯,盛情难却,三青鸟端起面前玻璃杯浅尝一口杯中的澄黄液体,回味着充斥在口腔内的神秘味道:“嗯?这是什么?”
鹿蜀解答:“这个叫威士忌,在商业区酒吧里可是喝不到的,而在第一次曼沙克战争开始前,地球上酒馆内随处可见。只是随着战争爆发,威士忌随之停产,不像咖啡豆,在真空屿内还勉强有产出。现在我们喝的威士忌,可稀有了,喝一瓶就少一瓶,好在威士忌是没有保质期的,而且存放越久远就越醇厚。”
“那这里怎么会这么多。”三青鸟抬头看着满墙不同型号的威士忌。
“兕将军那酒鬼,在我们入学前就经常在物资搜寻行动中寻找还没有被致变体破坏的酒馆和酒窖,久而久之搜集了这么多,在这秘密建造这个酒仓。话说在他带我们来的时候还叮嘱我们千万不要声张。”婴勺得意洋洋:
“他也说了,我们可是瑞拜芙的第一批精锐,这个,就是他私人对我们的奖励。”
———————————————————
“那么,关于塞特欧。”在关于前往海地东南部占据金属铱矿的任务话题结束后,三青鸟担忧的说。
“最近他们又开始散播一些消极舆论,说当前时间才是最重要的,以后交给子孙之类的话。”鹿蜀转动着杯中冰球。
“塞特欧组织所谓领袖,也曾是真空屿战士,因为长期单一执行收集和运送建材任务而产生消极情绪随后强行退役,后就开始鼓动真空屿公民们消极应对,传言连议会中都有他的支持者阻扰反对我们的军事行动。”建木低头往杯中添酒:
“据说之前与计蒙教官是同属一个小队的战友,代号,好像叫做,蟾皓?据说因为理念不同和计蒙教官有过一次极大冲突,从此分道扬镳。计蒙教官从来没有提起过他,应该也是计蒙教官心里无法越过的一道坎。”
谁也没有注意到三青鸟的战术终端上传来一条无声加密信息,三青鸟察觉着左手战术联络手环上传来的摩尔斯电码震动频率,添酒动作,滴水不漏。
———————————————————
“他曾同你们一样,是真空屿的精锐,可现在,他是人类收复地球之路的绊脚石。”站在羽人雕像前,兕没有回头,只是告诉身后的鸾鸟小队,脚边,放着那方长方形步枪盒:
“你们明白该怎么做吗。”
三青鸟上前提起枪盒,用行动无声回答了兕,带领狙如和缨如转身走进太平洋的深沉夜色中,留下兕继续仰望着再也无法做出回答的羽人。真空隔断护罩外的苍穹下,海雨依然浠沥下着,只是身在真空屿内,耳边所听到的,只有真空屿气候模拟系统送来的风声,提醒着兕此时为北风季节。
那夜后,曾一度能影响真空屿议会决议的塞特欧组织突然销声匿迹,仿佛从未出现过。议会中曾表明支持塞特欧观点的个别议员,在此后,噤若寒蝉。
———————————————————
三青鸟的课堂笔记,篇三——
组机体与守护者森林:
由第一次曼沙克战争中期开始研发,两支传奇小队竭力保存而来的三项至关重要的技术,其中潜雾系统与赛棱忒合金技术于真空屿建立后的地球新历392年研发成功,被喻为人类手中反抗曼沙克病毒的最强剑盾。由赛棱忒合金制造而成的仿真人型机械兵,称组机体,拥有百分百防御曼沙克病毒入侵感染的天然属性及不同的战斗方式。通过潜雾系统,真空屿战士可实现身在真空屿战斗室中装备意识强化装置而在全球范围内远程操控组机体进行战斗,从根本上杜绝战士伤亡风险,但若链接组机体进行战斗时组机体被毁,其操纵者会因意识连接断裂陷入昏迷,除昏迷外是否还会造成其他伤害还待研究,此为潜雾系统的唯一缺点,若能克服,将彻底杜绝战士战斗风险,标志潜雾系统真正意义上的完全成功,但以目前状况,此问题还待突破。
平时组机体编队存放于真空屿下方的潜海战备舱内待命,出动时装备滤解配装以潜雾系统链接战士同步意识展开战斗。而观察者系统目前尚未达到实用标准,理论上此系统将应用于侦察无人机设备,通过扫描探查范围内空气中的氮原子密度进行实时监控分析,达到无视遮蔽物全方位立体侦察效果,此技术一旦研究成功,将对战场侦察工作起到极大助力。
另一方面,在赛棱忒合金研制成功后,真空屿议会立即启动了以赛棱忒合金为材料的真空屿外部防御系统建设,其核心为被称为守护者森林的自动防御炮塔群,由108座装备两门奎太格特炮的炮塔组成环绕真空屿,其火力足以覆盖真空屿方圆三百平方公里,为真空屿提供了全方位立体防御能力,在条件允许情况下,真空屿防御系统将会继续扩建,以进一步增强真空屿的自我防御能力。